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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花下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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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望向他,又躲进他的怀里,“秦戎钺,我累了。”

秦衍听后要起身,她拦着,“就在这里。”

“冷么?”

“你在,我就不冷了。”

她在酒意中迷失,在万里星河里入眠,它不冷,它是滚烫的。

秦衍望着怀中那张熟睡的面孔,他轻吻她的额,陪伴着她,拥紧她梦中的每一次惊动。

当她不再剖割自己时,他的痛意才会跟着有所消退。

————

橙黄的灯火从帐篷里涌出,溅落一地,像一把碎金,梁落声踩过它们,在一顶一顶帐篷之间辗转,为原州和兰州两场战役中受伤的兵士们再次查询病情,更换药物。

她脚步匆匆,从一处帐篷走出时,一人刚好经过,两人迎面相撞,她慌忙避让,抬眼看清对方的脸后,一怔问:“韦司长怎么回城了?”

韦笙视着她的双手,它们沾满了血污,提着药箱,他视线上移看到她的衣襟袖口也满是血污,最后他同她对视,“没什么大事,抽空回来一趟。”

落声这就同他告别了,抬手向他身后指了指,“我还要……”

韦笙侧身让开,颔首道:“你忙你的。”

她经过他,走远了。他忽然回头,向她的背影张望了一眼,一瞬又回眼,垂头望着草地,抬脚随意拨弄着,一地碎金就这样被他揉搓在一起,融化、流淌成一条金河,河水逐渐浸湿他的长靴和袍尾。

落声查询过最后一处营帐,出门时看到旁边有一人在等待,是洛城世子的司马韩映。

韩映言简意赅的道:“梁司药,上官姑娘身子不适,请您帮忙问诊一下。”

落声点头,跟着韩映向前走,伊阙和寿安两地的兵马同样驻扎在城外,他们很快便到了独孤上野起居的营帐内。

上官苍苍斜靠在草榻上,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与独孤上野争辩着什么。

“明日我就让韩映送你回长安,吃不下睡不好,身子迟早要垮。”洛城世子道。

上官苍苍从他的膝上起身,噘着嘴说不要:“我就是水土不服而已,熬几天就好了。”

“怎么不听话?当初我就说……”

“我就不听话,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见到她来,两人才没有再争辩下去,独孤上野面色不善的起身,让出位置请她靠近。落声在塌边坐下,轻握苍苍的手腕,笑着安抚她,“上官典赞平复一下心情,这样把的脉才准呢。”

苍苍看了眼独孤,见他脸上浮着一层薄怒,瞬间心里就委屈起来,蹙眉眼红了,落声也跟着蹙了眉。

独孤上野见此,缓和了脸色,忙追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落声的眼色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笑道:“非但没有不妥,却还是喜事呢,上官典赞身怀有孕,大概有两个月了,是喜脉,请两位相信我,我把脉无数,绝不会有错。”

她的话出口,面前两人都怔楞住了,苍苍攥住她的手摇头,“不可能的,我跟殿下……”

有些话羞于启齿,落声便讲得隐晦,她笑道:“有些法子也不是十分有效的,偶然也有出错的时候。”

独孤上野反驳:“可这不是错。”

这位世子爷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只敢望着塌上的人而不敢上前一步,苍苍垂下头,沉闷不语。落声就这样劝和了两人,起身便告辞离开了,“回头我给典赞熬些安胎药吧。”

她出了营帐,走出几步后又忽然回头,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视野内除了来往的兵员,再没有其他人了,便摇了摇头驱散了那种感觉。

营帐内,独孤上野挨近塌边,坐下来握住苍苍的手腕,低声乞求,“苍苍,我想你……我会,我会是个好……”

她扑进他的怀里拼命点头,又哭又笑又闹般的嗔怪道:“那殿下……让我留下……留下来,好么?这样你天天都能见到我们……我们了。”

独孤上野拥紧怀里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我答应苍苍,我答应苍苍……”

————

韦笙从兰州赶回西固烽堠时,已至深夜,烽子们都已经休憩了。他在马圈里拴好马,正准备回身时,一把雕刻花鸟的刀架在了他的脖根处。

“别动。”

韦笙听到身后那人的声音,嗤笑起来,“梁司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为什么要带她来行军?”身后之人咬牙切齿的问。

韦笙冷笑不已,“还真让我给查对了,那梁落声是你的亲妹妹。”

“别废话!”身后之人转到他的面前来,露出一张令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她威胁他道:“今后,离她远些!”

韦笙挑衅的笑,“我若不带她一起来行军,怎么还能再见到梁司长您呢?”

梁熙君面色凶狠的道:“韦笙,你利用她是为了逼我露面,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咱们两人的恩怨,咱们两个勾销,别再靠近她!”

韦笙双眼猩红,质问道:“梁熙君,你们齐王一派杀我至亲的时候,你想到今天了么?”

梁熙君突然从他肩上收回刀,她泪眼相逼,“杀了我,只要你能放过她。”

韦笙双眼充满恨意,逼问她:“梁熙君,你方才为什么不先杀了我?”

她垂眼,并不作答。韦神低吼,“你说!到底为什么?”

梁熙君溃不成军,啜泣道:“我愧疚!韦笙!因为我愧疚!无论如何,你放过她!”

韦笙连连点头,摸到自己的刀柄,抽出了刀,梁熙君静立着阖眼,等待他审判她的时刻到来。

可他并没有逼近她一步,而是道:“按规矩办事,今儿个不管谁杀得了谁,咱们俩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梁熙君,你来。”

梁熙君微怔,她睁眼与他相视,韦笙含泪向她抬了抬下颌,提醒她拔刀。她紧握刀柄,笑着流着泪,向他杀去。

唐颂醒来时已经身处烽堠内了,不知何时秦衍将她带下来离开的。她刚穿戴好出门,就撞见钟黎慌张的跑到她跟前道:“烽帅,不好了!韦笙和梁熙君打起来了,他们要决一死战呢!”

唐颂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并不追问,跟着钟黎来到烽堠的另一侧,一大群烽子已经在围观了。

远处的旷野上,有两个人在举刀拼杀,不分上下,他们显然打得累极了,打一阵就得各自倚刀缓一阵,然后再一次冲向对方。

有那么一瞬间,唐颂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芳林门上,有段时日换班时,他们这帮花鸟使会乘着这个闲隙,像此时的韦笙和梁熙君一样两两比武对拼。

那段时日里,他们每个人之间还没有视做仇雠,不会拼了命的想要对方的命。

她看着他们,唇角逐渐勾起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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