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道:“马队里的人,他没说,不知道谁。”
寥怀向前走,“带我去见他。”
三十万石粮食收纳完毕,城门要关闭了,城外还剩余两人,她们一同望着血染的天地,见证它的残酷和美丽。
“唐颂,可能,我们并不完全是罪人。”咨阅道。
从前她们在某个时刻作出的决定,施行的举动,轮回到了今日,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回应。
唐颂无言,侧颜被深沉的暮色侵占,咨阅回身经过她,与她擦肩而过。
“放过自己。”
她仍是不言,她在她身后道:“有了粮,征兵的敕令可以下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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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驿内再次坐满了人,再次进行堪会,他们把目光投向中书舍人杜郁茂,他已将征兵的敕令书写完毕。
杜郁茂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瞥了眼手中的草稿,起身看向他的同僚们,
宣读道:
“天下:
吐蕃、突厥豺豕勾结,乘闲侵佚,河西陇右之域皆成灰烬邱墟,以至百姓困辱,神州陆沉。
吾所以不敢顾望,苟求自安,誓愿长驱,速清盗寇。故建牙训戎,以原州五千兵马杀退吐蕃,克复兰州。
然蛮寇控弦兵马数十万,吾之兵力羸弱,两方对垒,如螳臂挡车,蜉蝣撼树。且自旧年秋霖霪,江淮田亩亏播植耕桑之业,今岁春收失丰登之望。田谷所收,其数既少,减停征徭后,朝廷支费短绌,边徼愈加种食不充。
吾虽怀奉君之志,济世之心,举步维艰。此诚国势兴衰之数,百代安危之际也,军国事重,须选勇夫。吾等深信,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锋刃之下,必有义夫节妇。
此番兵募,不同常例,革法创制,新建体例。凡丁壮情愿充兵额长任边军者,皆可入伍。
勇可贞师者,委以旌旄。
御兵上万者,委以玉帐兵符。
亡殁者,量给棺梓,厚恤发遣。
平定之后,普给优赏,赐爵位功名。
尔为奉国兵士,吾以尔为上药。
吾愿聚四方之志,共成羽翼。
吾愿与尔共兴貔虎之师,尽破豺狼之窟。
扬忠义之心,定衰救乱。
擅英雄之志,宏济国难。
固山河如若金汤,
使百姓免罹涂炭。
销兵罢战,补我国倾缺之形,再建大秦之勋业。
远肃迩安,永静爟烽之火,永戢兵戈之乱。
名流竹素,垂芳不朽。”
待他话落,室内深陷一片寂静之中。这封敕令道明了他们这帮人在原州组建军队的动机和战绩,缺少兵马和粮食的困境,以及募兵的原因。
那句“革法创制,新建体例”使得他们得以绕开朝廷行事,只要天下的英勇健儿认同他们的解释,他们就能招募到兵马,选择的权力在百姓自己手中。
杜郁茂紧张的巡视他的同僚们,问道:“如何?”
昌睦公主向他颔首:“原荣所书的‘吾’是何人?”
其实这个答案在场的众人均已猜到,但都默契的保持沉默,杜郁茂也没有着急回答,他擦去额角的薄汗,在桌边俯身提笔,将敕令补充完整,那行书的末尾言道:
“令原州道行军元帅各下诸县,散榜乡村要路,晓示百姓。”
杜郁茂道:“这便是原州道行军元帅募兵敕。”
行军元帅是行军队伍的最高将领,而这道敕令中的原州道行军元帅并不是指单独的个人,指的是他们在座的每一个人。
而他们知道,当这道敕令传遍大秦阎闾之间时,天下百姓一定会领悟其中的深意。
昌睦公主看向寥怀和萧羽,“用尽所有的法子,疏通我们在兵驿的人脉,下发该道敕令。”
燕序齐轻喟道:“原荣所执,如椽之笔。”
杜郁茂这个撰写者此时倒迷茫了,“诸位,咱们能招募到兵马么?”
梅向荣望着窗外的最后一道余晖,开口道:“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