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将士没有躲避,品味着那股温热扑面而来的触感,他起身,居高临下,轻蔑的视着他倒下,生生等着他死去。
兵驿内的陈设很简陋,所以此时昌睦公主的闺阁完全不是大秦诗人笔下描绘的那般,玉槛朱栏,欢声笑颜。
好在大雪未融,那扇窗如白玉雕砌的一般,窗边人身着一袭正红的嫁衣,安然而坐,像大秦俗间信仰供奉的那尊菩萨。
菩萨身披红尘,狎/亵起来该是何等春光漏泄的滋味。
他抬起案上的喜秤,去挑那抹红,她抬起一手,轻轻挡开了它,端起案上的一只酒盅,然后向他微微躬身,他会意,这是要共饮合卺酒的意思。
罗追端起另外一杯酒,与她环臂,她身上有种熟悉的香意,是那辆七宝车上香囊里的瑞脑香,摄人嗅觉。
她探出小指,轻轻蘸了酒水,再轻轻弹出,酒香四溢,熏染他满身,他嗤笑,有样学样,陪她一起成全这一出“蘸甲斟琼液”的意趣,但是他仍有戒备,并未饮酒,而是将酒全部泼洒了出去。
她并不介意,自行饮尽她的那杯酒。酒有烈性,大秦的女人却没有,昌睦公主已经被大秦宗室所抛弃,从今往后她只能依靠同她礼成的夫君了,不然她怎么会穿那身正红的嫁衣充当他的侧室。
罗追对她的顺从很满意,再次抬手想要揭开那层朱帘,她却后撤一步,盖头的边缘抖动着,翻成细细的浪,是惊慌,是羞怯,是欲语还休。
他逼近她,起了怜香惜玉的意,柔声安慰:“莫怕。”
她被他逼得跌足在床边坐下,他追随,迫不及待的掀开了她的盖头。
盖头下的人确实是个美人,她抬起眼睫,径直向他视来,不是他预想中的一双眉眼,但这双眉眼又与他相熟。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冷意瞬间禁锢了他的手脚。
外间的响器吹奏起礼乐,声量逐渐抬高拉长,在原州这处空旷的天地间尽情放开嗓子,唱出一首悠长但又莫名萧索的曲调。
囍。
悲。
他被迫躺在她的身下,口中被她的盖头塞满,不得呼救,更不能喊痛,他冷汗直流,听着自己肩颈一侧的骨肉被她的横刀撕裂、贯穿,钉死在了床上。
一曲终。
她半跪在他身上,松开了他的喉舌,他痛得目眦欲裂,嘶吼着呼救,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礼乐被厮杀声取代,吐蕃将领们的呼号声比他更加悲惨。
她俯身,在他面前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轻嗤一声道:
“别来无恙。”
“害得殿下旧疾复发,真的是抱歉呢。”
河州唐氏。
河州都督唐骋之女,武宁侯唐铭、安边侯唐钧之妹。
唐颂。
他挣扎着起身,肩头的肌骨却被撕扯的更加破碎。
他痛不欲生,她笑得冷漠又疯狂,逼近他的面目。
“血债血偿。”
留下那个俘虏,她行出院门,抬头仰望,天光里的鹅黄浸透了血,凝成无边的溟冷的红。
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望着,望到一人经过无数吐蕃兵士的尸体驾马而来,她的腰被他夺去,陷落在一扇窗前。
她身上的红衣被残忍剥夺,血色的黄昏在冰窗上蒙上一层旖旎的春光,她肩颈抵在上面,接触冷意时微微打了个颤,然后就溺入了一汪暖水中。
也许,红真的能刺激的人的感官,毕竟它跟人心脉里流淌的血是一样的颜色。
她陶醉于他的温情,可又希冀他使用蛮力,无论她如何诱导,他只是恰到好处的安抚着她。
她忍不住,低声哭泣,悔恨、痛苦长久以来对她的折磨让她不堪重负,她吻他,他便给她更深的吻意。
“颂颂,放过自己。”
他的爱意沿着她的心脉缓慢流淌,收留她的泪水,攒聚成一股股情暖的细流,与她相遇,与她轻柔的碰撞。
她鬓发散落,狼狈不堪,却在他眼底看到了被柔软赤色衬托得极美的一人,她在这炽热的汪洋中肆意妄为,暂时忘掉了自己。
她的肘端搭在他的肩颈上,指尖在他的身后勾连,她纠缠,她贪嗜,她知道自己纵身一跃,他总能接稳他。
方才她饮了一杯酒,它使得她失去片刻的清明,她痴眼望着他,可是他的眼眸却那么清醒。
“秦戎钺。”
“秦戎钺……”
他揽过她的脖颈,把她融进自己的心腔里,他的心跳随着她的颤动时缓时疾。
铺天盖地的红覆了他和她满身,他闻听着她的呼吸,她的疼痛,她的无措与彷徨。
他按捺心底的隐痛,拥紧了她。
“颂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