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不是酒意对她的玩/弄,他带来的那场雪是真的。
她好想沉溺在此刻,好想。
可是她不能。
她挣脱,甚至没有抬头望一眼,落荒而逃。
“唐颂。”
她疾步快走,彻底丧失了酒意。
“颂颂。”
她脚下微顿,再次迈步向前走,她不能回头,她害怕自己一回头,她对自己的惩罚就会到头,她会贪恋,会沉溺。
她没有听到他追来的脚步声,一只手腕却被他追到,攥握住。
“走开。”她逃避,扬起手腕。
“颂颂。”他越攥越紧。
“你答应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你答应过,答应过不止一次。”
“你说过,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她怔在了原地,闻听着雨声,想起了曾经,那场雨中,那条街巷,她避在他的藤帷下,静静望着微弱的火光游动。
境遇危险,可她并不惧怕,因为那时的她傲慢盲目,忽略了视线经过某些转折处的死角。
当权力的刀斧倾轧下来时,血光四溅,她曾因嗜血而狂欢,可她不仅仅是旁观者,她只是幸存者。最终,她同样需要被迫接受权力对她的审判,无人能够幸免。
雨水侵袭,像那夜覆盖她满身的血水。
她觉得自己,肮脏透顶。
“你到哪,我秦戎钺就跟到哪。”他唤醒她,“直到你肯面对我。”
“颂颂,我找到金乌和银子了,你跟我去见他们。”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卑微。
她再次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向前走。
“唐颂。”
“请你。”
“正视自己。”
他的声音跟上她的背影,平静,只有平静。
她停下来,伫立良久。
她沉寂已久的心底,隐隐传来一丝疼痛,微微震颤。
“秦戎钺,你会找到我的,我等你。”
酒盅里的酒再次被添满了,那个跟她相熟的伙计照旧同她寒暄,“雨停了,终于下够了,春天要来了!公子慢用。”
她看向杯中,遇到一个人的眼眸,他的眸底,酒水的柔波深漾。
她端着酒盅回身,靠在柜台上望向堂中。身边人也端酒,随她一起调转目光。
她又视向窗外棚下的一桌客人,一人和他的同伴正在饮酒闲聊。
“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清。”她说。
他笑,“颂颂不妨猜一猜。”
“秦戎钺,你跟我一起。”
“好。”
在其中一人开口时,她也启唇:“春天要来了。”
那人的同伴对答时,秦衍启唇:“春来,道我心语。”
言语浅,人意深。
她的唇角浮现出久违的笑意:“波折重重,歧路障眼,该当若何?”
他答:“志同道合,唐秦同行。”
她抬眼,他垂眸。
那只花鸟香囊从他的掌中垂坠下来,出现在她的面前,隔着镂空的间隙,她看到他的断眉,同他相视。
他一直在,放任她满足自己的嗜/欲,见证她的疼痛。
她踮脚,靠近他,酒意印在她与他的唇间,相遇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