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蜩拜手笑道:“托司长的福!托四门馆的福!”
唐颂跟他逗趣几句又问:“此人是?”
鸣蜩回道:“此人姓卓,名弈,字无葛。在城西嘉会坊开了家书斋当做办公的地方,手下还带了几个徒弟一起做事,对了,小的这里有他的名帖。”
唐颂颔首,“方便的话给我一张,你的也给我一张。”
鸣蜩调头回了院内,取了卓弈的名帖递给她,又给了一沓自己的名帖,嘻嘻一笑,“有机会的话,司长多帮小的介绍生意。”
唐颂看了眼问:“你本名叫汪崇?”鸣蜩嗳了声,唐颂揣进怀里,“在他跟前提你的名字有用?”
鸣蜩肯定点头,“司长放心。不过……”
“不过什么?”唐颂问。
鸣蜩道:“请此人打官司,价高。”
唐颂在脑海里过了遍谷家的账簿道:“钱不是问题。”
离开安邑坊,唐颂马不停蹄来到城南,她把马拴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四下瞻望了眼,孤身走入暗巷。
谷家。
刘湘如掺扶婆母上塌,“娘安心休息,案子十日内宣判结果,还有周旋的机会,我再想办法。”
塌上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救了,我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刘湘如垂头饮泣,谷母道:“你莫哭,仔细伤了身子,娘说伤心话罢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帮你把孩子拉扯大……”
刘湘如哭得极痛,手搭在小腹上跺脚说:“娘说这样无望的话,我心里针扎似的,若是咱们自己都放弃了,谁还会帮他呢?”
“怪娘,怪娘……”谷母无力的絮叨:“娘这把老骨头实在是……”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两下敲门声,刘湘如向外看去,谷母道:“马上就宵禁了,谁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刘湘如起身说,“娘歇着,我去瞧瞧。”谷母指指丫鬟说:“让她们去。”
刘湘如坚持,“这个时间真有来人,可能有急事,说不定跟梁进的案子有关,我得去瞧瞧。”
谷母叮咛丫鬟道:“扶着,都扶着,下着雨当心脚滑。”
刘湘如跨出房门却听不见敲门声了,她从丫鬟手里接了伞,没有让人陪,自己走到院门前,把伞柄扛在肩上推开了门,门外无人,门缝里漏进一封信函。她忙摘下伞遮挡,蹲身捡了起来,甩掉上面的雨水打开来看,信函里有张牙郎的名帖,上面提着一行字,“同顺斋,卓弈。阅后即焚。”
刘湘如把信函重新装好,在掌心里揉皱捏成纸团,回屋时经过厨房,随手扔进了灶台的火堆里。谷母见她进门,问道:“是谁?”
刘湘如坐在塌边摇头,“没人,外头风大,把门吹开了。”谷母没再说什么,她抬手抹净脸上的雨水,抬眼说:“娘,咱们的案子有救了。”
*** ***
独孤上野同唐颂告别后返回京兆府,挑出几封公文浏览了一遍后吩咐韩映:“回府。”
韩映瞪大眼问:“哪一处?”
独孤上野放下公文往门外走,“世子府。”
沐雨回到府邸,独孤上野来到正殿,雪峙走近蹲身行礼,他问:“世子妃已经休息了?”
雪峙往殿内瞥了眼,回道:“还未,回殿下,世子妃她正准备休息,您……”
独孤上野在殿门前来回踱了几步,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恕我唐突,可否请世子妃到书房同我议话?”
这次不等雪峙回话,殿门开了,梅寒迟指尖沿着门边滑下,她浅浅蹲身问:“殿下何事?”
见她钗环衣裙齐整,独孤上野径直迈入殿门内,在正室茶桌前转身。寒迟不解的望着他,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关门。
等她把风雨拦在门外,他低声问:“最近你有时间去燕王府么?”
“有。”寒迟看向他身侧那枚急急跃动的烛心,它需要被修剪。
独孤上野道:“寒迟。”
寒迟倏然抬眼,回过神道:“殿下。”
他向她颔首,“告诉燕王,近日万事小心,谨防司天台。”
寒迟愕然,“殿下……”
“只需这一句话,他会懂。”独孤上野微微侧首,问道:“能做到么?”
寒迟似有所悟,点头保证:“能。”
他朝她走来,经过她,离开她,寒迟视线又落在那根烛上,灯芯被火苗燎得蜷曲,它跳不动,稳了下来。雪峙走到她身边,试探着问:“姑娘,殿下他……”
寒迟心底生出一种没来由的小小的雀跃,她看向她笑道:“没什么,一件小事罢了。”
次日,独孤上野故意晚了一个时辰才到京兆府点卯,他刚走进衙门的院里,何胥跟了上来,“殿下,谷家请了讼师,要为那谷梁进打辩护。”
“哦?是么?”独孤上野背着他暗自一笑,“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何胥道:“谷家递交了聘用讼师参与罪行宣判的申请。”
“怎么办?”独孤上野问。
“怎么办?”何胥自问自答,“大秦律法规定,罪犯聘请律师申辩,官府视情况予以采纳。他这情况是什么情况,那到底该不该采纳?”
独孤上野急走几步道:“你是法曹参军事,采纳与否不该是你来定么?”
“不是,殿下,这事儿……”何胥追上他,独孤上野打断他,“我去审案了,回头你告我一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