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长年累月,不断迂回折返。
静谧的对视之中,易丞徐徐抬手,搭在周介的肩膀上:“你高兴就好。”
周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渐渐失去任何情绪。他漠然扶起易丞,将人送向沙发,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算作仁至义尽。
只是临走的一刻,易丞忽然拖住他的手腕:“小介,是我不好……”
周介对醉鬼的唠叨没有兴趣,试图掰开易丞的手,可就在手心触碰到手背的时候,冰凉的温度让他心头一刺。
果然,寒风不是谁都能抵御的。
周介只能用自己还算温热的掌心裹住他的手,就近坐了下来。
“如果我可以赶在跟张多富闹翻之前完成收购,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易丞很享受暖手的温度,目光恢复几分专注,半醉半醒地望着周介。
周介默默聆听,视线却落在茶几上那杯平静的水里。
“你从小身体就不好,叔叔阿姨也走得早,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些年让你一直待在卡十组多少是有些无聊,但至少你可以过得很轻松……”
“易丞,”周介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话,“这次赢了,你可以停下了吗?”
酒精还在太阳穴周遭隐隐蒸腾,易丞的笑容漾着几分醉意,像是听见孩子气的发问:“停下?停下什么?”
周介不自觉握紧了手,仿佛有千言万语正在他不擅长的表达系统里拥挤堵塞,迟迟不能输出任何指令。
“一切才刚刚开始。”易丞从他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周介维持着抓空的手势,恢复沉默,他早该知道答案的。
易丞躺回沙发,长舒一口气,很少有醉酒的人还能逻辑清晰地交流对话,周介无数次想让自己相信,有另一个灵魂藏在易丞的身体里,但理智总会时刻提醒他,易丞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放任自己真的醉生梦死。
“听说这次公开赛的训练强度很高,你不要太勉强自己,就当成是娱乐消遣,实在吃不消,可以告诉我,我让林莉……”易丞一直盯着天花板,任凭想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跳入脑海。
“现在这样很好。”周介准备起身离去。
“你是不是还在埋怨当初没让你参加小组团建的事?”一句冷声质问再次拦下了他。
易丞放平视线,依然没有正眼瞧周介,好像在对空气施压:“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周介对莫名来袭的火气感到有些无奈:“你喝醉了。”
易丞没有再接话。
周介像是完成某种任务,独自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过不久就该起床去公司,尽管他到现在都还没睡。
周介正式参加集训以来一直都是准点到岗,过去习以为常的事情一下子变得不寻常,他已经没法坦然做出迟到的决定。
应该睡了。
周介闭上双眼,易丞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就在无限城团建的前一天晚上,与今夜如出一辙。
或许是为了庆祝阶段测验顺利结束,也或许是有其他什么意外收获,易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回到家同样是满身酒气,拉着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诉说。
就像很多年前的他们那样。
然而时间终究是改变了一些东西,周介听不懂他在欢喜什么,也不想耽误明早的团建活动,婉拒了易丞的一腔热情,没想到愉悦的气氛顷刻间散了。
怒气来得比今晚更冲,让毫无招架之力的他像被车轮碾过一般。
剜心的喝斥,剧烈的推搡,当头而下的凉水,具体细节已然模糊不清,等周介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浴室里,全身都淋湿了。
第二天,他顺理成章地感冒了。
酒醒后的易丞悉心照顾他,拿过他的手机,一字一句敲下道歉的话,发向卡十组的群聊,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放心,他们人那么多,不缺你一个,没人会责怪你的。”
易丞如是安慰,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永远对一切都有十足把握,变成了外面所有人都熟悉的模样。
“小介,你现在更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