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已至,阳光静悄悄洒向市中心的人民医院,屋顶附着薄薄的积雪,泛着耀眼的白。
邵轻志的肩伤并无大碍,医生处理完毕之后,他一个人站在急诊室的走廊角落等助理帮忙拿药,目光止不住飘向一旁愁容满面的吕赵嘉述。
“怎么会没有人出来呢?”嘉述又在打电话,他控制着音量,边说边往更安静的楼梯间走。
邵轻志听出来是大楼封锁的事,不放心地跟了过去,插上一嘴:“现在封了楼,出来就是自投罗网,多半是先藏起来了,楼内搜索的情况呢?”
“派进去好几组人,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监控室那边也没消息……”
嘉述不免有些焦灼,现在离上班高峰时间越来越近,来不及协调通勤,昨夜又有寒潮席卷海市,外面天寒地冻,不可能一直封楼等警察慢慢调查。更重要的是,关于吕氏集团的负面舆论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今天正是反制的黄金时间,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要是失了先机,后面只会持续被动。
“嘉总别担心,”邵轻志劝道,“除非见鬼了,否则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楼可以先继续封着,只进不出。”
吕氏集团这位小嘉总的性子向来温和,虽然对高空坠物的事心有余悸,但三言两语之下就恢复了沉着,他将注意力转向邵轻志:“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住院观察几天?”
“别别别,嘉总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没事,幸好天冷穿得多,连皮都没破,就是撞青了点。”邵轻志笑着活动肩膊,示意自己还没到“手残”的地步。
吕赵嘉述幽幽叹了口气:“这次多亏了你,否则……”
那时候几乎是生死一线,记忆就像破了个黑洞,越是努力回想,越是一片虚无。
他不敢继续深究,给自己振了振神,接着问:“刚听小陈说你已经提了年后离职,我觉得你业务能力挺好的,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邵轻志赶紧摆了摆手,生怕被误会成苦情戏男主:“不过是年纪大了,想图个安稳,我这人只会点拳脚上的本事,小时候也没有多好的上学条件,和我兄弟在海市混了快十年,也足够了,现在就想陪媳妇回她的老家橘市去,换种活法。”
嘉述很少直面他人的秘辛,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那也挺好的,今天的事我得好好谢谢你,你还缺什么就尽管跟我说,什么都可以,不要有忌讳。”
邵轻志突然“欸”了一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嘉总直爽,正好也到发年终奖的时候了——”
嘉述瞬间心领神会,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嘉述又说:“等你和你太太回了老家,要是在工作上遇到问题,也可以来联系我,我在橘市那边还有几个熟人。”
邵轻志拉长一个客气的笑,还没来得及道谢,下一秒就看见助理慌慌张张疾步赶来:“嘉总!嘉总!”
“怎么了?”
“我们停在医院停车场的车被人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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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国际机场。
“都是你纵容那个丫头去无领导集团胡闹,现在才惹出这么多乱子!”吕怀坚从下飞机开始就一路数落,身旁的赵太太不慌不忙套上防寒的毛绒大衣,像是自动屏蔽了耳畔的聒噪。
吕氏夫妇原本在南方洽谈商务,没成想吕氏集团转眼间惹祸上身,不得不连夜坐飞机低调回到海市,彼此的脸色在外人面前还能勉强维持平和,一旦独处就开始针尖对麦芒。
“非要清算起来,要是你之前态度够强硬,直接给张多富招呼一声,辞退这俩孩子,完全可以避免今天的祸事,可是你偏偏舍不得让钟家儿子受委屈。”赵晓楠娓娓述来,显得底气十足。
“再往前说,你当年死活要拦着妹妹参加作战比赛,连兴趣赛都不允许,就她那个倔脾气,犯糊涂去拿别人的身份证参赛,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吕怀坚从鼻腔不屑地哼出一声:“都是我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明明她不喜欢的专业是你选的,出国也是你定的,你要是真的对她上心,她还会像现在这样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吗?”
赵晓楠不指望他能够就事论事,改掉东拉西扯的坏毛病,一时懒得理会,加快了步伐。
“来了来了!”
到达出口传来一声呼喝,等候多时的媒体瞬间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将吕氏夫妇重重包围,寸步难行。
“吕董事长,请问你对无领导集团昨晚发表的声明是什么看法呢?”
“吕二小姐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集团工作的?里面有没有不正当的操作?”
“据说贵司和无领导集团之间一直存在着长期的利益输送关系,情况是否属实?吕氏集团有参与这次作战公开赛的招商吗?”
“目前舆情激烈,集团打算什么时候作出回应?会不会牵连到无限城这些新项目的经营呢?”
重重诘问充斥耳畔,视野里全是晃动的陌生人影,像某种强力吸盘,不断压榨呼吸的空间。吕怀坚怒上心头,板着脸强行突破拦截,赵晓楠也只能紧跟在后,对媒体简短回应道:“集团已经启动调查程序了,请大家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人潮汹涌纠缠,车门艰难阖上,专车终于载着吕氏夫妇逃离了漩涡。
行驶途中,司机小心翼翼看向后视镜,问得很谨慎:“赵董,吕董,现在是回别墅还是去办公大楼呢?大楼的话可能不太安全,今早发生了高空坠物的事件,差点伤到了小嘉总……”
“你说什么?”吕怀坚脸色骤变,身边的赵晓楠当即拨通了儿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