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轻志将信将疑:“同事?就你俩吗?男的女的?今年多大?哪儿人啊?有对象吗?”
言崇飞:“……”
就知道这家伙的脑神经没受过正经事的刺激,言崇飞忍无可忍,为免在别人家里大呼小叫太过失态,特地背过身去,捂住话筒克制地咆哮起来:“老子在公司!公司里有同事犯法吗!”
华景昂从厨房一出来就听见这出好戏,倒觉得格外称心,只是下一秒就听见言崇飞恶狠狠道:“男的!男的!死心吧你!”
华景昂搁置碗盘的手略有迟滞,有些在意地瞥了他好几眼。
邵轻志总算结束他漫长的开场白,从跑偏的对话里绕了回来:“那个,言哥,其实我打电话来是想说……”
言崇飞暴躁的情绪在停顿的语气里不知不觉消沉下去。
“再过半个多月不是快过年了嘛,之前跟你说过,我和小蕊年后就要走,昨晚上已经买好了2月28号的机票,连你的那份也先买了……呃,当然还是会尊重你的意愿的!本来想昨晚再和你聊聊,结果你又加班去了!反正,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别整天惦记着工作,就把这事给忘了,最晚在起飞前七天给我们答复啊,不然退票手续费亏大了……”
虽然玩笑话说得半真半假,可挂断电话的那刻,两头的人还是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早上其实也挺冷的。
言崇飞没有多余的表情,搓了搓发凉的手臂,佯装无事去到华景昂身边坐下。华景昂猜测这通电话可能出了什么变故,但他暂时没想好要怎么过问,便没有吭声。
待两人饭后洗漱完毕,就到了该去公司的时候。言崇飞见华景昂披上外套一副要动身的架势,居然主动打破沉寂,冲他叫停:“哎哎哎,谁准你今天去上班了?”
华景昂不由分说拢紧外套,随口搪塞道:“来不及请假了。”
“谁说的?马上就请!”言崇飞当即掏出手机翻出了吕赵霜阳的消息栏。
华景昂盯着这位霸道得不是时候的队长,目光里难得让人品出一丝“饶了我吧”的隐情:“我可以去公司休息,但不要给我请假……”
集团的请假流程相当繁琐,尤其是精英战士,必须要通过层层审批,其中就包括直属经理人罗规,但这都不是关键。
真正让华景昂招架不住的,是审批流程带来的消息扩散效应,好比石子落入水中泛起涟漪,无穷无尽。
一旦他的休假申请抵达进度条的末尾,就意味着——
“喂,小昂啊,听说你生病啦?看医生了吗?”
“华队你好些了吗?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要紧吧?”
“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免得让司令她们担心呀!要是有什么需要马上来找我……”
各路人马的嘘寒问暖朝他接连轰炸,华景昂这些年实在承受得太多。有几次还上升到造谣的程度,原本只是气候变化引发的咳嗽,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结果远在帝都的母亲破天荒打来电话,理由是听说他得了肺结核。
以至于,华景昂后来险些把“病假”这一条在系统里直接删除了。
言崇飞听了却没让步,脸色还跟方才接完电话一样沉:“一晚上过去了,怎么还没明白?”
华景昂稍显不解地看着他。
“你有自由做主的权利,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言崇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咬字咬得很硬。
华景昂迎上他笃定的目光,好像昨夜手心间相抵的力量还残留着,一直延绵至心底。适时,曙光穿破消散的水雾斜入门窗,映出一地错落有致的影画,将两人笼罩。
“说的也是。”华景昂忽然又脱下了外套,长长松了一口气。
言崇飞已然准备就绪,但出门的刹那他又停了下来,手一直扣在门锁上,犹豫得不像话。
他其实是有话要说的。
从昨晚开始,甚至从很早之前的某个时刻就开始了。
言崇飞酝酿一番,头依旧低垂着:“华景昂,我不会同情你的,所以,今后再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华景昂站在他身后,阳光晃过宽阔的肩背,投出的影子温柔覆盖在前,似乎不再那么孤零零了。
“你也是。”华景昂答复他。
言崇飞微微一颤,虽然知道自己本就是破绽百出的人,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听见这样的话。
他一时无处可躲,只能毅然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