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崇飞:???
言崇飞试图重新搜索,已全然寻不见那条发帖的影子了。
此时钥匙声响,邵轻志搂着包蕊兴高采烈进了家门,见客厅灯开着,忍不住喊道:“言哥?你回来了?”
言崇飞赶紧收好手机离开房间,满脸“叫你爸爸干什么”的不屑,迎向这对胶水成精的小夫妻。
“今天怎么这么早?”包蕊将买的零食搁上饭桌开始清点,拎出几瓶饮料,二话没说扔给了言崇飞。
“我们放假三天。”言崇飞瘫回沙发,粗暴地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真的?那咱们这个周末一起出去玩呀!海西区的无限城开张半个月了,我到现在都还没去过!”包蕊兴奋地凑上前来。
“哎哎哎,这里还有一个要上夜班的冤种呢!”邵轻志对此忿忿不平。
“你就不能请个假吗?反正也干不了几天了。”包蕊随手抄起一个抱枕朝邵轻志扔去,言崇飞却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
邵轻志和包蕊对视一眼,任由无奈和决绝两种悖逆的神情交织浮现,然后将抱枕小心翼翼放下,在言崇飞身旁缓缓落座:“我准备年后辞职,和小蕊一起离开海市。”
言崇飞拧瓶盖的动作突然迟滞,他瞪了一眼邵轻志,又转头看了看包蕊,知道他们没有在开玩笑。
算算日子,不就还剩一个多月的时间?
邵轻志太清楚言崇飞的脾性,如果他家言哥不情愿,谁也勉强不了,可他仍有自己的坚持:“言哥,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必须要说,我们是真的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走,大家都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哪里舍得分开?”
言崇飞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刚想说点什么,邵轻志又不管不顾地打断道:“你不用现在给我回答!你再考虑考虑!一定要好好考虑!”
言崇飞终是没再吭声。
照今天的形势,他不可能再继续留在集团。当初为争一口气才草率报了名,现在既已出过了风头,也再度向集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便算两清了。
可言崇飞没有半点如释重负的解脱,反而感到足下泥泞深陷,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也许他根本没有完全打开心结,只是走到今天,前路忽然变得不可控,他又开始习惯性退缩了而已。
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搞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心结究竟在哪里,自然也无从解开。
想要的太多,得到的却太少,言崇飞就是讨厌自己这一点。
“那我想想……”言崇飞没有咬死回绝,旋即起身进了房间。
邵轻志原本做好被无情丑拒的准备,没想到言崇飞竟破天荒留了些余地,他顿时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当即激动不已望向自家老婆,险些猛男落泪。
包蕊赶紧给了一个爱的抱抱,目光却担忧地悬在房间门口。她不知道言哥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只盼不要是发生了什么令他沮丧泄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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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景昂将车停在熟悉的位置,推开车门拢紧外衣,朝摩登丛林后门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没在经理办公室待太久,聊完作战考核的事就自觉离开了。他知道易丞没想让他回避林莉的工作汇报,甚至有意让他旁听,毕竟他出身体系家庭,从小到大听过的机密太多,长辈也从不当回事,总是任由他在旁闲逛玩耍,所以谁都可能是“外人”,唯独不会是他。
可华景昂自己完全没有兴趣,更不敢胡乱谏言。隔行如隔山,就算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作战,但他并不懂市场经营,没法理解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换算成数字和产品的逻辑。
当林莉频繁问起言崇飞的事,他也三缄其口,林莉只当是两人不熟,易丞念在他大战之后精疲力竭,没有再强留。
华景昂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只剩他一个人。外面的寒风仍旧呼啸不止,他就这么静静坐在位子上休息,脑海里不断重演终点那一幕——
金属的碰响和模糊的手感分明如此微不足道,就像从天而降的羽毛,不着痕迹。
偏偏就是这般稍纵即逝,惊起了直觉的滔天骇浪,他越看言崇飞越觉得熟悉,每一处细节都像记忆在重复描摹,可他又不敢开口询问,只能旁敲侧击,直至所有反应都完美吻合。
可真的是他吗……
华景昂渐渐有些坐立难安,感到有股奇怪的悸动在升腾。
他还清楚记得之前发疯跑去酒吧寻人的傻事,虽然离谱又可笑,但他当时确实出于真心,他是很想找到那个人,就像找一件自己丢失已久的信物。
之后他也曾自我反省,以为是感情空白太久,荷尔蒙自行起义反抗,才让他整天惦记着一个不可能再找到的陌生人,聊以慰藉。
浪漫总是孤独的。
只是眼下峰回路转,一切来得太过巧合,他竟分不清现在令自己意乱的究竟是那个陌生人,还是那个陌生人竟是言崇飞这件事——尽管至今都是他私自臆断的。
想至此处,华景昂突然又想回摩登丛林故地重游一番,就像朝圣者经历无数次失望之后依然愿意重蹈覆辙那样,于是说走就走了。
时光悄然流转,雨水在寒夜里已经全部凝结成雪花,飘向海市或明或暗的角落。
湿冷的地面积起几滩水,滨海步行街辉煌灿烂的霓虹灯就倒映其中,斑驳了满眼。
华景昂绕开地面的积水,堪堪靠近后门,就看见有两个人正在那里谈话,其中一个正是于天意。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使什么性子?不想干就滚蛋!”
“老板我不是这意思!”于天意一直在强忍,“我已经跟别人换过班了,我就离开一会儿,一小会儿!”
“你干什么去?追你的小情人啊?恶不恶心!再说了,人家是自己主动离开的,我看你是个好苗子才不想为难你,一个有模有样的大男人,能不能洁身自好……”
“说够了没?”
毫无预兆地,华景昂毅然上前冷声打断老板的训斥,于天意登时就吓傻了。
老板愣了愣,被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得几乎挺不直脊背,不服气地问了一句:“你谁啊?”
“这是我大哥!亲生大哥!专门从老家过来看望我的!”于天意飞快接过话茬。
华景昂暂时收敛敌意,配合于天意的解释,老板对此将信将疑,也没再死缠不放:“那你早说是亲戚来了不就完了?鬼鬼祟祟扯那些淡!”
于天意笑得眼角纹拧成一片:“对不起老板,我很久没见到家里人了,实在是太高兴了才会……”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脏得很!”老板似乎很是不耐烦,掐灭手里的烟头,转头就进门去了。
华景昂实在看不惯这种嚣张的态度,本想再理论几句,可于天意却是垂头丧气,拦着他不肯松手。
“没事昂哥,真没事……”
“他这么骂你,你都无动于衷?”华景昂还是第一次见于天意没脾气的模样,换作更年轻那阵,早就跟人干上了。
“被老板骂太正常了,不过昂哥你怎么又来了?该不会是把接下来一年的见面次数都预支了吧?”于天意敷衍地岔开了话题。
华景昂不自觉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找这家伙倾诉一下自己的困扰,现在多半是要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