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家伙在装,但这么恶俗的戏码也能装得如此卖力,倒真让他大开眼界。
不知不觉,言崇飞感到心里有根不着调的弦狠狠拨出了杂音。
电话那头总算给出了及时的回应:“原来是昂少啊,好久不见,怎么一来就冤枉我呢?今天纪律会不是已经抓到人了吗?消消气啊,也替我给言队问声好……”
“你可以拿邹闯当傻子,但最好别这么对我。我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在这里跟你聊闲天。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那么这次箱子的事,还有私下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包括你们和张良朋之间的纠葛,就别怪我不遵守你们的江湖规矩,直接去主厦的董事办公室找你爸了。”
“哎哟哟哟,怎么还要告家长了?昂少,我是真的冤啊!”张天材喊得抑扬顿挫,“是不是张良朋那狗东西跟你说什么了?墙头草的话可千万别信!他一个见利忘义的人,谁都能卖!我相信昂少你是绝对公平公正的!而且你们都找到蒋友了,不用再拉我来背锅吧?”
华景昂故意转向蒋友,如他所料,蒋友的神情立马掀起了波澜。
“材哥你什么意思……”蒋友开始慌了。
张天材听不见他的呢喃,自顾自说:“我虽然是他的队长,但我们正五组任何一个人犯错都是一视同仁的,我有多么铁面无私,你们上次在楼梯口不也看到了?”
华景昂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又问:“假如我非要连坐呢?”
张天材再度哑了下去。
蒋友已然紧张得掌心沁出虚汗,生怕张天材下一句就能把自己送上绞刑架。
很快,张天材重新调整了应对策略,有所退让:“昂少,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箱子的事跟你的朋友其实没有任何关系,都是一场误会!蒋友他只不过是……”
华景昂忽然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还故意假装电话中止是一场意外,转而冲蒋友问道:“你只不过是什么?”
蒋友的魂仍旧飘在外太空,张天材没说完的话就像断线的风筝,再也寻不见摸不着,让他忍不住胡乱揣测起来,成了惊弓之鸟,脆弱的防线没过多久就溃散了。
“只不过……是想给那姓冯的一个教训。”蒋友终于放弃挣扎。
言崇飞微微蹙起眉头,尽管他已是心知肚明,但当真相真正锤定的时候,他还是克制不住心口的憋闷。
“你们是谁啊?凭什么随便给人教训?”言崇飞严声质问。
蒋友心虚得快结巴:“人、人嘛,不是和谁都处得来,就、就有点小摩擦,很正常……”
“杀人很正常?”言崇飞提高了音量。
“没杀人!”蒋友反应很大,似乎极力反驳此事,看上去并不像假惺惺的,“我就是往按钮里粘了点涂层,想戏弄一下他,没打算伤他性命!我们还商量好,半小时之内一定会赶去关机,不可能有事的!”
言崇飞作为实际的倒霉受害者,剜心噬骨的痛都一个人吞了,现在还要被迫倾听幕后主使不要脸地解释他们的本意只是“恶作剧”。
难怪当时夜深,竟然还能在三楼走廊碰见这帮游手好闲的家伙,敢情是相约在此放哨望风呢!结果没等到冯一维的惨样,只能嬉皮笑脸地走人了,不曾想好戏还在后头!
言崇飞忽然失去了斥责的兴趣,他觉得世界上的恶趣味都不过如此,总是喜欢站在自己的立场为所谓的出发点辩驳,完全无视了实际行为造成的真实伤害。
耍剑的人只是想耍剑,他们天真又无辜,并不知道一剑下去,别人可能真的会没命。
“行了,不用在这里跟我卖惨,还是留着明天去经理办公室搞促销吧。”言崇飞强行打断了这番毫无意义的对话。
蒋友脸色煞白:“不行啊,那我肯定会被开除的!言队我求求你,能不能别把这事往上面交代?我给你道歉,我当牛做马,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华景昂赶在此时将手机扔还给他:“张天材不是你的好队长吗?可以向他求助,看看他是会想办法息事宁人,还是会‘大义灭亲’,亲自把你押去纪律会。”
前不久纪律会抓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答案的偏向性已不言而喻。
“我真的求求你们……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蒋友无计可施,只能不停求饶。
言崇飞学起华景昂的冷漠模样来已有几分娴熟,对蒋友的哀求无动于衷:“道理我懂,但事已至此,总得有一个人要丢工作,我替冯一维挨了一顿,他还欠着我,所以肯定不能是他,那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蒋友深知一切再无回转,无力地向后踉跄几步,瘫坐在他的爱车上。
夜色坠入无边的凄寒之中,新人营的灯光陆续湮灭,梦境悄然降临人间,笼罩着每个疲惫的战士。
蒋友被放走了,等待他的是明天的“自首”,而他没有任何逃跑的余地。
除非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抛弃职业战士的身份。
末了,言崇飞还后知后觉慌张起来:“完了,他明天要是又咬死不认怎么办?我们没有证据啊!”
华景昂却露出“合作愉快”的笑,从怀里拿出一支录音笔,冲言崇飞无声炫耀。
“你什么时候……”言崇飞拿起录音笔认真端详了好几遍,一脸难以置信。
华景昂淡定表示:“基本操作而已。”
言崇飞嫌弃地“啧”了一声,又笑盈盈地同他并肩穿行过潮湿阴冷的停车场,边走边开玩笑道:“哎,我今天才发觉,你还有点调查的天分啊!装疯卖傻套人话可真有你的,不然退役之后再找个班上吧?”
华景昂微微笑道:“你知道体系有一个特别行动机关吗?”
“啊?”又到了言崇飞的知识盲区,之前听说的都成了耳旁风。
“叫做特英局,组织级别和无领导集团基本持平,是体系内部负责查办各类案件的机构。”
华景昂不等言崇飞给出反应又接着说:“我爸生前就是特英局的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