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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农历新年,今天是二十一号,南方小年。
阮稚渔终于是给沈迟绪回了消息,本来说好只在北京待几天的,但她家里有事,她应付了许久,最后居然还被她爸给拉去相亲了,她也是有苦说不出,这才是逃了出来。
她还是想回海洲市过年,今天的航班,傍晚就到海洲。
工作室的事也是有了些眉目,她的新工作也已经找到了。
阮稚渔给沈迟绪发了许多消息,但她一直都在医院里忙着,一时还没空回话。
今天科室里有两台很紧急的手术,她哪里还有心思惦记别的事。
午后有台手术也做了许久,她之前已经跟进了一台手术,这下一台同事接力,她没有进手术室去。
只是这个病人发病很急,刚刚医生也已经给家属下了一道病危通知书,可能情况真的很不好,但他们会尽全力。
沈迟绪撑着腰还站在走廊上,就靠在墙边,她满心满身都写满了疲惫二字。
医院里存在更多的还是忙碌的身影,她在这里也感受不到更多的喜庆气氛,这里谈不上什么过年的欢喜。
沈迟绪靠在墙边站了许久,这下才是终于缓过了神来。
但手术还没结束,徐建清也还没出来,也不知道结果到底怎么样。
她收回了失神的眼神来,缓缓的又站直了些。
她想去手术室那边看看,手术已经持续了快七个小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
医院的白墙听过比教堂更虔诚的祈祷,也有过比地狱更痛苦的嘶吼。
沈迟绪才走了一半,忽而衣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她转去了墙边拿了手机在看。
是阮稚渔发来的消息,她说自己已经回了沈家了,知道沈迟绪还没回来,但也给她留了饭。
意思很简单,看的人也没多在意,只是阮稚渔后面发来的几则消息才是重点,沈迟绪一直盯着屏幕看也有些失神。
这刻手术室外等着的家属们脸上还挂着泪,他们也一直在等待。
沈迟绪眼尾渐红,因为这则消息心里也有些莫名的触动,但她还是回了神来告诫自己还在工作呢。
她又放回了手机,却不禁再度失神,只感觉这刻拥抱自己的不是医院内的忙碌,而是十足的寒冷。
是冬日里刺骨的寒冷,也是雪落后的冰凉,直戳人心和肺腑。
沈迟绪的步子有些不稳,但还是强迫了自己的意识赶紧清醒来。她转了步子,还是走去了手术室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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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里面做手术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是这个女孩的父亲。
沈迟绪站在不远处抬眼来看了看手术室上头还亮着的灯,还有这对母女十分紧张又担忧却又悲伤的神情。
那不只是祈祷,更是希望。
沈迟绪看着坐在那母亲身边的女儿,猜着应该也就十一二岁左右,她看着好似还平静,但脸上挂着的眼泪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更愿意选择相信她此刻的心是有些麻木的。
瞅着那只白色团子坐在长椅上无助等待的样子,沈迟绪也少了一份上前安慰的勇气。
她或许也只能在这刻选择相信神明,相信死神会手下留情将父亲还给她。
手术时间持续了很久,最后灯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结果。
手术室门一下被打开了来,沈迟绪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去,她站在正对着手术门的位置,回头也再看了看一边坐着的家属。
医生们都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有手术护士。
一声对不起,结果明朗。
沈迟绪听了后也愣在了原地,脚步突然变得愈发沉重了些。
不久后她的耳边便传来了一阵极尽痛苦的哭喊声。
这哭喊声打破了这片所有的沉寂,女孩的母亲直接便瘫在了地上,女孩也顾不得悲伤,只是一边流泪一边赶紧扶着母亲。
灯灭了,人也不在了,他们已经尽力了。
他们已经跟死神赛跑了将近十个小时,但最后他们还是输了。
沈迟绪看见了出来的徐建清和其他同事们,她缓缓的走了过去,眼前的每一幕每一帧,还包括她们的每一句哭声都在刺激着她的心,她的眼。
“师父?”
沈迟绪走来了他的身边,但徐建清的情绪不高,他也已经很累了。
她也再说不出什么来,同事们都还在徐建清的身边,大家都默契的保持着该有的沉默,耳边还只有回荡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