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忧上下打量着,说:“王怀恃才傲物,探花宴上与我说半个字都不情不愿,唯恐旁人议论他谄媚,我还以为他多有风骨。”
“没想到画技如此平庸,不知道他恃的哪门子才。”
几个宫女原在面面相觑,听到她原来是这个意思,都一齐忍俊不禁。
“奴婢没见过夏将军,单单觉得他这周身的气度,就是画里也掩盖不住。”濯雪笑道:“既然殿下这么说,那就是画里这般神仙都不及真人万一了。”
祁无忧不作点评。
濯雪说:“奴婢这些日子在民间走访,总能听到老百姓对夏将军的赞誉之词。”
“怎么,他才来京半月,名气就已经这么响?”
“夏氏威名远扬,还有其兄珠玉在前,百姓本就爱屋及乌,对夏将军高看几眼。而夏将军又生得龙姿凤表,名气自然也就——”濯雪说着,留意到祁无忧不善的目光,声音一下子轻了:“……水涨船高。”
“殿下,民间对您这桩姻缘津津乐道,追捧都来不及,当是喜事一件。”照水忙宽慰道:“可见众望所归,民心所向,比您预想得还要有利。”
檀郎谢女的故事谁不爱听。何况又是将军公主,天家缔结的金玉良缘,美得就像神话一般。
祁无忧知道,若驸马是晏青,老百姓必不是这个论调。
她是公主,不能像皇子一样顺理成章地议政,民间本就对她知之甚少,一时更不能接受皇帝册立太女。一旦天下听闻公主爱上了奸相之子,定然认为他们父女昏庸,比不上成王贤明。届时江山难保。
说到底,这个世道女子出嫁从夫,就是公主、太女,乃至从未有过的女皇都未必例外。谁成为她的丈夫,谁就能在御座之侧占据一席之地,以君王之夫的身份翻云覆雨。
令愚民一夜之间扭转观念是异想天开。眼下,只有她的身侧是世代忠良,才能让臣民推崇备至,如同歌颂圣君贤相。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民心,助长她的声望,让四海相信,她总能做出不负天下人的选择。
……
祁无忧沉默片刻,说:“你们继续造势。就算宣扬我和驸马有多恩爱也行,但总归是他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是。”
“不过也不能太过,显得我刁蛮就不好了。我知道老百姓也不爱听惧内的桥段。”祁无忧说着开始烦躁,虽说舆情对她有利,但怎么想还是给夏鹤脸上贴金,“真是便宜他了!”
正说着,身影轻盈的小宫女在门外一闪而过,悄悄到漱冰跟前说了几句话。
漱冰笑意一收。
“殿下,”她走近祁无忧身侧,小心问道:“寝殿里已经准备妥当了,您是否现在入浴?”
“什么准备妥当?”
“英侍卫在里面。”
漱冰低声说着含糊暧昧的话,让祁无忧愣了一愣。
须臾,她反应过来,想起张贵妃又安排了所谓的侍寝。
驸马的画像还明晃晃地挂在大殿中央。画绢是等比的,青年坐在画中,如同面对面地注视着她。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祁无忧避开画中人的注视,冷冰冰地吩咐。她大步走向寝殿,但好像甩不开那双清绝冷峻的眼睛。
他看得她身上火辣辣的,后背似乎沁出了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