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哎呦一声笑了,“看这小公子说的,开店哪儿有不做生意的道理,我这是属实没有啊。”
纪容棠捕捉到李风说的是没有,而不是不认识。
“那请问李大哥,这料子叫什么?得了名,我好再托人去别处问问。”
“只怕裴老弟得托人去青州的东阳城那边寻了。”
东阳城?那是大邺与兰丹的边境城池。难道这东西产自兰丹?纪容棠快速推想着,与李风接下来说的话,刚好碰上。
“这料子算是缂丝的一种,并没多稀奇。稀奇的是上面星星点点、不规则的碎石堆纹样。”
“碎石堆?”裴珩率先发出质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往衣裳上绣石头的,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他觉得李风在匡人,顺势夺回发带,想再瞧了一遍上面的刺绣。
纪容棠立即飞去一记警告眼神,止住了裴珩手上的动作。并转头试探问李风,“大哥说的碎石,可是指宝石?”
“正是正是,不愧是做镖局的,眼界就是不一样。我才说一点,就全被你猜到了。”
兰丹背靠矿山,盛产宝石,多与邻国做宝石、玉石的往来生意。所以石头就代表着他们的财股密码,衣裳纹样本就图的吉利,兰丹人用宝石、玉石作为自己特有的标识绣在衣裳上也就没什么不对。
李风招手唤伙计,小跑着去取了两匹缂丝料子来。
“这就是去年从兰丹收的,你摸摸看,手感跟你那个发带很像。除了图案不一样,也算区别不大。不若你就用这匹布新做一条吧,也别为难我裴老弟了,京城到兰丹,走上小一个月都是有的。”
裴珩凑近扫了一眼,天蓝色的料子,上头绣着写意山水,颜色搭配倒是清新。又瞥看看纪容棠,将她从头到脚溜了一圈,随即抬手一勾,把那匹布完完整整夹了过来。
“算了,小爷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这批布我自己买了。”
李风自是乐意,妥帖包好收了钱,送他们出去。等走远了些,纪容棠才问道,都知道那发带是怎么回事了,还买匹步回去做什么?
“给你做身衣裳啊。”
嗯?纪容棠不解,低头看自己衣服没破没坏,干嘛做新的。
“哪个女子不爱美?”裴珩蜷起手附在她耳边,故意逗弄说道,“做条裙子,等没人偷偷穿。”
温热的口气吹得纪容棠耳廓痒痒的,她一抬胳膊,给了裴珩一记肘击。忿忿睨他,像是在说让他自己穿去。
裴珩揉揉胸口,依旧学不乖,“还好你没带刀。”
怎么,他的意思是,我若带了,就会像柳燕翎对待净慈一样,也剜掉他的心肉?纪容棠作势要动手,裴珩则一溜烟儿跑走拉开距离,只留一个坏笑。
跑了倒好。周围清净下来,像是回到裴珩从未出现过的时候,纪容棠一个人思考案子更得心应手。
发带这条线索,一共给了两个消息,来自兰丹的布料,和柳燕翎的亲笔信。若是再基于净慈想暴露柳燕翎这一点来看,就能推测出净慈大概率是去过了兰丹。
还记得他手腕脚踝都有较新的伤痕,很可能在那里遭遇了什么不测,比如陷入陷阱、濒临死亡。万幸他活了下来。
所以他才想报复、想惩罚给他带来这一切苦痛的柳燕翎。在能代表兰丹的发带里,塞进能表明是柳燕翎指使他犯案的信件,以此来揭露她的阴谋和本相,拉她一起下地狱。
那么净慈胸前的东西,就也是有跟发带和信件一样的作用了。
这三样线索里,最有可能作为有效证据的,是那封亲笔信。不过如果证明上面的笔迹出自柳燕翎之手,这是个不容易的事儿。
柳燕翎是内宅女人,除了持令牌上访,大理寺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但那样就会暴露他们已经查到王益平身上,等待这么久的布局也会功亏一篑。
纪容棠没做过内宅女人,不太清楚他们每天在府里都做些什么。但她记得从前安阳在世,虽然骄横跋扈、极难相处,但往公主府的贵女总是络绎不绝。她们的交际圈,多依托于自家男人在朝中的势利和帮派,所以不得不做。
那么到了柳燕翎,是不是也该如此呢?王益平本就没几个妾室,如今能得脸的,也就只有她了。而且她还是王益平心腹,自然得担上这个责任,王益平可还想在朝中兴风作浪呢,不交人可不成。
纪容棠推断的几乎都对,除了她不了解柳燕翎贪慕荣华、迷恋权势的本性。
安阳死后,柳燕翎根本不用王益平提醒,主动就做了当家主母该做的所有事儿。她本就圆滑世故,既能把那么难伺候的安阳都搞定,还有什么贵女贵妇是她解决不了的。
更是贴心地怕大家觉得公主府忌讳,常将她们常聚的地方设在京中颇有名气的典雅茶楼。最近看上的,就是新开不久便一座难求的水云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