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是更加令人绝望的画面:一根火柴,从钻开的孔洞里丢了下来。而后,森林的那一幕在他们眼前重演。
不过当时他们是目击者,如今是受害人。
不过,由于人数众多,死伤的终究只是少数。等到剩余的两万余人从地道内气急败坏地杀出来,地面上早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贺抚疆就这样带队跟在他们身后,扰得他们既不能休息又无法对敌,积攒了一肚子火气和憋屈。
于是他们做了当下迫于无奈的选择,连夜行军赶路,争取加快与纳兰琏汇合。
而这,正合贺抚疆的意。
羽军驻地内。临羲景绑了正守在病人塌旁坐着打瞌睡的周涧,谢行止则隐匿了身形进入白日那片病患区域。
周涧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偏僻阴暗的角落,惊恐得支支吾吾呼救起来。
临羲景微笑着冲他比了个噤声,他看清绑架他的匪徒是谁后,干脆不挣扎了,平静地在原地翻了个白眼。
临羲景也不恼,知礼矜贵的言语与作为截然相反:“劳驾了。这是她想干的事。”
见谢行止从营帐内走出来,临羲景笑起来:“查到什么了?”
谢行止来到二人面前,注视着周涧:“这些人分明只是中毒,为什么要骗贺将军和大家说是时疫。”
周涧扭过头拒不配合,临羲景不紧不慢补充:“我们可不会拷打你,但是我们一定会把你极力想隐瞒的这件事告诉大家。”
周涧迅速把头又扭了回来,恶狠狠地瞪着他,而后意识到他没有在说笑,颓然地呜呜了两声示意自己要说话。
临羲景伸手轻点了下堵住他嘴的布巾和捆住手脚的麻绳,布巾与麻绳就自己跳开,落进地里消失了。
周涧感受到自己重获自由,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没好气地开口:“这件事贺将军知道。”
“并且也是他嘱咐我绝不能说。”
“虽然这样有违医者之道,却不得不做。我能救的,也不会因此少救哪怕一人。”他清澈纯粹的眼眸里映着医者的执拗和无奈。
临羲景闻言道:“既然如此,医者救世济民,你可知道贺抚疆他们此行有去无回?”
周涧眼神闪烁,有些震惊地反问:“什么?”
“你可不仅是少救几人,更是联合贺抚疆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
“相当于将士们是因着你们的谎言,才甘愿赴死的。”似乎怕周涧听得不够明白,他又补上了几句。
每多说一句,周涧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惨败得如同宣纸。这简单的几句几近将这位军医单薄的身躯压垮,他不敢置信地怔愣在原地。
谢行止蹙眉,打断了临羲景:“够了,不能再说了。”
而后她转向周涧,平静道:“我们之所以来找你说这一切,是因为你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周涧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可是一介罪人。”
“所以更需要你赎罪。”谢行止接下他的话,“因为后日一早,羽皇陛下将会亲临此地。”
“你需要在那日到来前,找到‘治好’疫病的办法。”
临羲景看出周涧的迟疑,又添上一剂猛药“且不论你,贺抚疆为羽国献上了所有,生前战功赫赫,难道要让他死后留下骂名吗?”
这位年轻的医者颓然地放弃了坚持:“我会在明日告诉大家一个‘古方’。”
这古方,唤作人心。
交代妥当后,二人与周涧分别,而谢行止则是走入帐内后轻声说:“你留下,我后日回来。”
这话当然是对着临羲景说的。
突然被交付重任或者说被抛下的临羲景玩味地笑:“你这是要去哪?”
谢行止极其罕见地同他绕起了圈子:“既然殿下如此善察人心,便自行猜猜我的去处。”
善察人心的皇子殿下自然这一次亦然:“江湖待久了,自然要自江湖而去庙堂。”
“也好,谢姑娘,去看看人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