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不知是被触动了,还是被逼到墙角无可奈何了,他沉默了一会:“我只会告诉他们真相。”
“但是,我会竭力帮你劝他们留下。”
而后没等贺抚疆回答,亦或是不需要贺抚疆的回答了,他掀开帘子走到那片宽旷却狭小的天地去。
临羲景意味不明地叹:“这才是真正的背水一战。纳兰琏一定会躲,你要怎么找到她?”
贺抚疆的眼神里是淡淡的死志:“找到她很苦难,但是让她来找我很简单。只要一路向西,突破国境线前,她一定会率军来拦。”
“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想拜托你们,保住江鸢。”
“她与我不同,她还很年轻,有着满腔的热血抱负。战场应当成为她翱翔的天穹,而不是将她困死的牢笼。”
谢行止蹙眉,打断贺抚疆仿佛交代后事般的话:“路有两条,并非一定要走那条。”
她还想再说什么,话停在了嘴边。
因为她看见了贺抚疆迄今最柔和的眼神,他无奈莞尔地一笑:“谢姑娘。若是能活,没有人会不想活。”
其实路一直都只有一条,她说的两条,不过是同一条路的两端。
谢行止与贺抚疆对视,平静且郑重地出声:“如今将军只需要放手一搏,你的顾虑我们替你善后。”
贺抚疆写下一封战报,传唤来营帐外驻守的士兵,低声吩咐两句后,那名士兵便拿着信封匆匆离开了。
而后他抬头看向临羲景:“我已经传唤她回来,至于如何骗她走,就看你们了。”
临羲景有些无奈地笑:“你还真是对我的为人有着奇怪的印象。”
贺大将军难得的开了一次玩笑:“阿鸢单纯,公子正好对症下药了。”
谢行止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挡在唇上,示意二人噤声停下这个话题:“嘘。”
而后就听到一串紧密却不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一个身影弯腰抬起帘帐:正是江鸢。
江鸢去的地方并不远,因此回来的也很快。她雷厉风行地闯入营帐,经历了短短几日,眉眼间已经从最初的青涩蜕变为坚毅。
她瞧见三人后春水初融:“你们都在啊,唤我回来是为着什么?”
“圣喻已下,命你今日便回京。”临羲景坦然道。
显然,江鸢对于这突然的旨意将信将疑:“圣旨在哪?如今战事正起,陛下怎么会召我回去...”
临羲景轻打了个响指,一道光幕展开,光幕上赫然是那位年轻的羽皇。李守谨后靠在大殿的高座上,单手支着脸的半边身子却微微朝前,此时正在注视着帐内的诸位。
贺抚疆与江鸢一见羽皇当即俯身行礼,齐声:“参见羽皇陛下。”
“起身罢。”李守谨平易近人地开口,而后调侃般转向江鸢,“听说你觉着我不应该召你回去,阿鸢?”
江鸢闻言心底透凉,迅速再俯身叩首:“臣不敢,还望陛下赎罪。”
李守谨冷哼一声,斜睨着江鸢不敢抬头的身影:“既然如此,今日便赶回京都。”
不敢置喙羽皇决定的江鸢只得应下:“是,陛下。”
而后光幕闭合,江鸢神情古怪地审视临羲景,不甘心地原地踱步,最终还是骑上马回了国都。
她翻身上马背,离驻地已经隔上些距离,不知怎么地心里涌上股莫名的情绪,扭头大声喊了两个字,却被风声吹落在山岭间,随后策马扬鞭向着东方去。
贺抚疆虽然听不清她说的话,但是猜到了江鸢的意思,他眼底盛放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喃喃:“珍重。”
山高路远,我们彼此珍重。
或许,如今已是最后一面,他们后会无期。
目睹江鸢离去后,贺抚疆收回了目光,对着身旁的二人道:“我会留下半数军队保证二人的安全,若是我失败了,还望二人辅军能够帮我守到陛下派援军来时。”
谢行止没有拒绝:“军中仅五万人,敌军约莫四万人,你仅带两万军,如何能够赢得了纳兰琏所带领的麟军?”
贺抚疆摇了摇头否认:“按照原先的打法或许不够,但若是按破釜沉舟的法子,两万军足矣。”
一开始,他就坦然地准备走向自己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