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的屋里,有一条密道。”
“如果有人晚上想来光顾她,就会安排在她的晚膳里加点助眠的东西,然后早晨再给她一碗可以保护她不会有孕的补药。”
陆小凤和花满楼脸上都浮现出了几分怜悯。
石观音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你们……”
她的话突然停了,因为陆小凤抱住了她。
第一次有男人,不带任何情欲地触碰她的肌肤。
后面的故事其实不用讲了。
所谓的黄山世家里,多少入参与了这肮脏的密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石观音作为唯一的遗孤,浩浩中原却无一家肯接纳……
她知道,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可石观音恶毒到没有人想要知道她的过往。
可真的听到时,即使知道石观音恶贯满盈,也还是忍不住唏嘘。
这样的经历,如果没有痛苦地死去,那就只能疯魔地活着。
“所以啊,”石观音享受地闭上眼睛,回忆道,“她毁掉了冰雪可爱的表妹引以为傲的美貌,杀光了惺惺作态的族里人,囚禁了她的未婚夫,让他迷恋上自己的身体后,弄疯了他……”
这个时候,什么言语都不足够。
她的故事过于沉重,好像尘世的污泥残骸都扑头盖脸地朝她倾斜。
微风和花香从她的头顶上飘过,落日和星光都不会落在她身上,她永远只能绝望地隔着重重阴影看着盼着,感受脏污的血液在疼痛的边缘翻滚。
这个世界,好像从没有爱过她。
又怎么能要求她学会爱……
石观音的罪恶无可饶恕,可她有第二个选择吗?
她要么被罪恶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够,要么把罪恶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活着,就是做到最好了。
她战胜了魔鬼,通过变得比魔鬼还魔鬼的方式。
“我美吗?”石观音轻声问,“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脸?”
“一个女人的美丽,从来不该是她的错误。” 陆小凤艰难开口,“如果……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如果在她咒骂黑暗的时候,没有为她点亮光明,这个时候,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为了活着而心狠手辣。
石观音放声大笑,眼泪却滚滚而落。
可是如今,她已经不需要有人理解她了。
她妩媚动人地抹干泪痕,“我这样魅力无边的女人,早一点遇到,晚一点遇到,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遇到了,就是小郎君和妾身的缘分。”
她戏谑地看着花满楼,“这位姑娘,你说是与不是?”
花满楼眸光复杂地迎上了石观音的目光,“姑娘的确婵娟此豸,令人过目难忘。”
她就像是一朵有毒的罂粟花,邪恶而招摇,连那份毒都只能增加她令人心旌神摇的资本。
见自己引以为对手的美人平铺直述地说着这样的话,石观音有些怀疑她话里的意思,“你莫非是在讽刺我?”
“你年龄还小,没体会过鱼水之欢的快乐,不知道男人遇见我,是多么三生有幸的事。”
她姿态婀娜,“我也快乐,他们也快乐,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就因为嫉妒说酸话恶语,批判我是恶女败类。”
她满身泥泞污浊,内心苍老而皲裂,却也从身到心坚硬如铁,世间种种,都无法打败她。
“小妹妹,女人啊,何苦为了些臭男人的标准委屈自己,人生苦短,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可这世间,能取悦她的,也越来越少了;能给她的欢愉,也愈发短暂。
花满楼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石观音风情万种地朝他一笑,“你说得好了,说不定我就放了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花满楼缓缓开口,“没有人能真的对别人做到感同身受,我只想告诉你,在仇恨的关系里,只有恨的那个人会痛苦,经年累月,无休无止。”
陆小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花满楼是不是也有她不知道的过往……一段狰狞着大口的过往。
她有些揪心地看着花满楼讲述自己的修行方式,他受过伤,所以总希望其他人能快速痊愈。
“与其如此,不若清风明月……”
“与其如此,”石观音不耐烦地打断了花满楼,“不如把你的小情郎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