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登时面色大变,猛地后退几步:“是你!”
傅靖哑声道:“为何这般惊惧,你希望是何人?”
“反正不是你。”惜芷不愿与他多说,贴着墙角便要溜走。无奈巷道狭窄,傅靖身形微动,抬手便堵住惜芷的去路。
他伸手欲拉住人,不想惜芷反应极大地躲开,惊道:“别碰我!”
傅靖身形一颤,良久,双手无力垂下:“孤不会伤你。”
“月娘可是你的人。”惜芷虽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的。她那回九死一生捡回半条命,才知月娘接近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她的血而来。
手腕上两道刺眼的疤痕,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是个傻子,轻易便让人耍得团团转。她是不会死,可并不代表她不会疼。
二哥说月娘背后之人身份极为尊贵,惜芷当时便想到傅靖,他接近自己便是为了取自己的血喂养蛊虫,但也只是怀疑,并无确切的证据。
直至后来,她在傅靖府中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化成灰她都不会错认,此人便是那日与月娘里通外应之人。
傅靖一怔,恍然道:“他都告诉你了。”他苦笑,“无论你是否信我,伤你取血之事并非我愿,我亦是被蒙在鼓中。我起初是动过拿你当药人的心思,却不曾对你起过杀心。”
“孤……”孤已明了自己的心意,护你还来不及又怎会伤你。他欲言又止,将不该宣之于口的话语咽下,转而道,“得知此事后,孤便将你那日所受之罪千倍百倍地还回去,你若还不满意,孤今日便任由你处置。”
惜芷无动于衷,问道:“若非主子指使,下人又怎敢擅自行动。”言外之意,便是不信傅靖对此事全然不知。
言罢,她不愿再继续与之纠缠,婶子久不见她归去,该着急了。
“我如今死过一遭,没有精力与殿下计较从前种种,只想求得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还请殿下放我一条生路。”
傅靖浑身紧绷,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未曾移动分毫。
惜芷不耐,右手顺着手腕探到宽大的衣袖中,摸到藏于袖中的匕首,迟疑了一瞬。
“殿下若再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傅靖不以为然:“我若当真不放你走呢?”他缓缓抬头,凤眸漆黑一片,看不见半点光亮,眉头紧蹙,嘴角微勾,似喜似悲。
惜芷一横心,咬牙将匕首拿出来,紧紧捏在手中:“刀剑无眼。”
傅靖看着她手里的匕首,一寸一寸地扫过,忽地展眉,幽幽叹出一口气:“孤当日赠你这把匕首,原是想让你作防身之用。不曾想,孤竟成了你所防备之人。”
他募地笑出声,笑声又涩又哑,下一瞬,他忽地抬手,握着惜芷的手腕,让其拿着匕首狠狠刺向自己。
“你!”惜芷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以极大的力道握住自己的手腕狠狠刺向自己。
“噗嗤——”皮肉被刺破的声音在狭窄僻静的巷道中震耳欲聋。
血液迸溅在惜芷手指、脸颊与颈侧,她定定地望着匕首,几乎失去知觉,鼻尖涌动着浓郁到窒息的血腥味。
“你……”她艰难地启唇,出口才觉自己竟是失声了。
傅靖垂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好似被一刀在胸口捅了个窟窿的不是自己,除了额间溢出的大滴大滴的冷汗,面色如常,甚至笑得畅快。
“你可满意?”
“疯子,疯子!”惜芷摇着头,哆哆嗦嗦地想把匕首拔出来。没拔动。手腕让傅靖死死按着,带着她将匕首又往伤口处更深地刺入一寸。
“我听闻你那时让她们割了手臂,几乎放尽全身的血。你那般怕疼,那日之于你该何等难熬。”他说着,喘息声渐渐粗重,喉咙间满是呛人的铁锈味。傅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艰难地笑着说道,“我、我如今、将我的血还你可好。”
惜芷无力地摇头,道:“傅靖,你真的是疯子。”
“疯子又如何。”傅靖专注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浓烈,似要将惜芷吞吃入腹。随着伤口的血源源不断地溢出,他钳制惜芷的大手力道一松,让其得以逃脱。
惜芷如蒙大赦,颤着手抽出匕首。她动作突然,傅靖猝不及防下痛得一声闷哼,捂着胸口的伤摇摇欲坠。
“叮——”惜芷浑身失力,已经拿不稳匕首。让鲜血浸透的匕首砸在两人中间。
惜芷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人,眉心微蹙,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尝到嘴中泛起的血腥味时,她心一横,丢下一句“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因此就原谅你往日对我的所作所为。”说罢,她绕过傅靖慌不择路地跑走。
傅靖没有阻拦,亦或是已经没有力气阻拦。他低着头,盯着那把让主人抛弃的匕首,便如眼下的自己一般。
“她不会要你了。”这话不知是对匕首所说,还是对自己。他不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俯身拾起地上的匕首,拿衣袖细细擦拭着。
方走了两步,便眼前一黑,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