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如往日一般热闹,街上人头躜动。惜芷沿着长街漫无目的的走着,避开人流走上一道冷清的拱桥。
她先前迫切地想回临祁,可从谢安嘴里知晓李婶无事后,便又没那么着急回去了,反而有些踌躇。
想必李家之事已经传回陈家,陈家的如意算盘落空,也不知如何气恼自己。
惜芷思及此,兀的冷笑一声,若不是谢安救了自己,她只怕已经悄无声息死在李府的后宅。
“听说那李家小公子前日夜里无故暴毙了?”有妇人压低声音道。
惜芷步子一顿,扭头看去,见桥下两位妇人正在闲聊,周围聚了一圈好事之人,皆是抻长了脖子听着。
她想了想,不动声色地靠近过去,倚着桥栏探耳偷听,面上装的若无其事。
日光高照,河面波光粼粼,惜芷听着耳边的八卦,探身看去,依稀瞧见几尾小鱼游动着。
“我听说谢小将军对那陈家大姑娘一见倾心,在大婚当日现身李家,将新娘子给抢了过去,李家小公子乃是气急攻心。”
有人质疑:“谢小将军对那余二姑娘情根深种,之前还在夜里掘坟,睹棺思人,怎会轻易移情别恋?”
惜芷默默抬手,捂住泛红的耳尖,已有些听不下去,只庆幸自己出来时戴了帷帽。
那妇人驳道:“怎会有假!我侄女便是在李家府里当差。据说,那陈家大姑娘与这位余二姑娘长得极为相似。”
此话一出,众人便发出一阵嘘声,难怪谢小将军不顾名声也要硬闯李府抢妻。
“谢小将军果真痴情啊。”有人叹道。
却也有人不屑:“替身终究是替身。”
……
惜芷作为其中一位当事人,在听不下去,忙捂着耳朵快步离开。待再听不见那些议论声,方才止步。
谢安掘坟之事,第一回听见她只当傅靖是胡诌出来唬自己的,眼下从路人口中得知,便再无法欺骗自己。
惜芷不知谢安想要做什么,捂着跳动不止的心脏缓缓蹲下去。
“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头顶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
惜芷听着这道万分耳熟的声音,如遭雷劈。
余闲见这人久未出声,不禁蹙着眉蹲下去,又问道:“姑娘可是受伤了?”他方才远远便瞧见女娘蹲在角落,宽大的帷帽垂落下来,将其身形遮掩住,瞧不分明。
他本想着视而不见,却因着那白色的帷帽驻足,从前小芷也喜戴着一顶白色帷帽。
犹豫再三,余闲终是遵循本心上前。
他又耐心等了许久,才听见女娘细细的声音:“多谢公子关心,我无事。”女娘声音有些哑,颤颤巍巍的,哪里像是无事的样子。
余闲道:“姑娘当真无事?”
惜芷点头道:“嗯。”藏在帷帽下的脸皱成一团,眼底情绪复杂难明。她从未想过,竟会这般突然的遇见余闲。
再听到熟悉的声音,惜芷一面想躲,一面却控制不住油然而起的思念。
自打来到永安朝,便是余闲一直护着她。余闲是余家待她最好之人,也是她心底认定的二哥。
余闲看出女娘的抗拒,本该识趣地离开,却鬼使神差地留下来,不远不近地站在角落,看着巷子里蹲着的女娘。
惜芷久未听见他的动静,便当他已经离开,难以控制地有些失落。她拍了拍沾灰的裙摆,缓缓起身,伸手摘掉头上的帷帽,靠在墙上有些失神。
这一幕完完整整的落到余闲眼底,他骤然红了眼,死死盯着靠在墙角的惜芷,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力道大到手背青筋鼓起。
“小芷。”余闲无声呢喃道,忍住了上前的冲动,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那日,他是亲眼看着小芷入葬的。余闲从前不信佛,惜芷死后,曾跪遍满天神佛,只求能将他的小芷还回来。
后来听闻谢安掘了坟,他一刻不停地赶去,只瞧见一个空棺,小芷的尸身不翼而飞。
他心底渐渐燃起一个不可能的猜测。小芷兴许还活着,只是不愿见他,这才躲了起来。
这些时日,他疯了一般寻找各处的道士,只求能寻得小芷踪迹。却一无所获。
惜芷走神片刻,叹了口气重新戴上帷帽,准备离开,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拉力,有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急声道:“小芷别走!”
惜芷不知自己何处露馅,让余闲去而复返。眼下僵着身子,干巴巴道:“你认错人了。”
“你可是怨二哥没有护住你?”男人声音低哑,哽咽道。
二哥哭了!
惜芷一时慌住,竟是不打自招:“我没有。”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却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