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冷笑出声,嘲道:“可笑,人都死了,孤若是不帮,又如何?”
“这……”赵嬷嬷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子这话并非是说与她听的。
太子殿下将姑娘的信捏的很紧,专注地看着信,未曾看过她一眼。
“你回去吧。”傅靖抬眼看向赵嬷嬷,嗤道,“她算准了孤会帮她。”
闻言,赵嬷嬷登时松了口气。虽不知二姑娘是要太子殿下做什么,总归是她的……遗愿。
赵嬷嬷不愿意看到她的遗愿落空。
人走后,傅靖将屋内的下人全部赶了出去。
暴雨停了,和煦的日光透过云层,暖融融地照在人身上。
傅靖坐着未动,阳光透过窗纸落在指尖,又在信纸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光晕。
他不适地闭上眼,将信纸在手里揉作一团。
“余惜芷,你那日以死相逼,便是为了替他去死吗?”他声音很轻,却又透着彻骨的狠意,“早知如此,那日我便该将你锁在府里!”
锁在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除我之外,谁也不能染指你。
傅靖垂眸,将手里皱巴的信纸耐心地抚平,起身去了一个地方。
地牢里阴暗潮湿,耳边充斥着滴滴答答的水声。
傅靖走过狭窄的通道,停在一道看不出模样的人形面前,那人的琵琶骨被两根粗大的铁链穿过,无力地跪在地上,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大巫,你可知有何法子,能够将死人救活?”傅靖屈膝蹲在大巫面前,嗓子沙哑。
大巫抬起头,乱糟糟的头发里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看清来人是傅靖后,眼底顿时布满恐惧。
大巫同沈怡月暗地里取余惜芷之血之事,不知何人走漏消息,几日前传至傅靖耳里。
傅靖盛怒之下将人关进了地牢,几番严刑伺候下,大巫已不成人样,如今瞧见傅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几日的折磨。
他抖了抖,闭着眼道:“奴无能。”
傅靖沉默许久,悄然离去了。
夜里,傅靖带回一个棺材。
下人僵着脸将棺材抬进地牢,地牢走道狭窄,短短一条通道耗时半个时辰才走完。
大巫看着面前的棺材,本就灰白的脸更加惨淡。这莫非是自己的棺材?
下一瞬,却听见殿下道:“尸体我带来了,大巫可有法子将其救活?”
大巫咽了口唾沫,不知是殿下疯了还是他疯了。如若不然,怎会听见这番将死人救活的荒唐之言。
他虽擅蛊术,却也救不了已死之人。
傅靖在大巫的沉默下明白了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转而看向棺内躺着的女娘,脸颊已经呈现青白之色,脖子上浮现点点尸斑。
傅靖想起那封信,女娘在信中言明自己预感会死于六月十五日,若是他还记得应允过她的一个承诺,便将她的尸体带走。
她想埋葬在临祁,那里是她阿娘的家。
傅靖恨不得亲手掐着面前的女娘,质问她:“既然预感会死,为何还要去?”可女娘再也无法回答他。
翌日。
傅靖派人将冰窖里的寒冰全部取了出来,将其与女娘的棺材放置一处,以免女娘的尸身腐烂过快。
他亲自护送,快马加鞭地往临祁赶去,如约将女娘埋葬在了临祁。
傅靖知道女娘喜欢赏景,特意选了一处幽静的山谷,谷中秀水明山,如世外桃源。
傅靖在坟前站定,忽地轻笑出声,神色有几分诡异。
“你不喜我、惧我又如何,日后只有我能陪在你身旁。”他停顿一下,又道,“那些蠢货注定只能守着空棺度日。”
无人回应。
他待了两个时辰,临走前,他垂着眸,轻声道:
“余惜芷,我心悦你。”声音很轻,却有力。
说罢,傅靖离开了山谷,可他知道,自己的心跟着余惜芷,永远留在了临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