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赵嬷嬷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我方才听见开窗的动静,可有发生了何事?”
说着,眼看赵嬷嬷便要推门进来,惜芷不由面色一慌,忙看向立着不动的傅靖,恨不得伸手将人推出去。
若是让赵嬷嬷看见深夜自己屋内出现男子,惜芷不敢想赵嬷嬷该误会成何样。若是让二哥知晓,她便完了。
惜芷腿上有伤,傅靖不走她便只能与其无声地干瞪眼,挤眉弄眼的暗示这人快走。
赵嬷嬷没听见回应,担忧惜芷出事,忙推门而入。她手里举着烛台,烛火将屋内照亮了大半。
赵嬷嬷一眼便瞧见坐在榻上发愣的自家姑娘,忙走上前,小声道:“二姑娘?”
惜芷不着痕迹地抖了抖,掐着手才勉强镇定下来。她揉了揉眼睛,装作刚醒的模样,哑声道:“赵嬷嬷,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见开窗的响动,担忧出事便想着过来瞧瞧。”
“哦。”惜芷慢吞吞地歪头看了眼紧闭的窗户,含糊道,“这会儿外间正在下雨,兴许是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赵嬷嬷见她面色无恙,一时也未察觉有何不对劲的,便放下心来,又细细嘱咐几句后方才退下。
临走前,赵嬷嬷特意走至灯架前,燃起一盏微弱的烛灯,暖黄的光充斥着整间屋子,带着安抚的气息。
“二姑娘从前甚是害怕雷雨天,每逢雨夜,整宿都难以入眠,需燃着烛火方能入睡。今夜是嬷嬷疏忽了。”
“若是姑娘仍害怕,只管唤我,我今夜在外间守着姑娘。”
惜芷懵了一瞬,这才知晓原主害怕雷雨天。她担心赵嬷嬷看出破绽,忙皱着眉,含糊道:“我知晓的,嬷嬷你也早些休息。”
赵嬷嬷掩门出去后,惜芷紧绷的神经方才松懈下来,仰头看了眼藏在房梁上的某人,好悬没吓死。
若是这人再慢一步,就要让赵嬷嬷当场抓获了。
傅靖依旧淡定,自房梁上翻身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地后,又走回窗侧,熟练地靠上去。
惜芷嘴角微抽,担忧惊到外间的赵嬷嬷,压低声音催促道:“殿下到底还有何事?”言下之意便是没事就快走。
傅靖嗤笑一声,叹道:“余二姑娘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在与孤表忠心,眼下这是装不下去了?”
知道你还问?惜芷自以为隐蔽地翻了个白眼,挺直的肩背塌下去,属实困乏的很。
“咕咕——”窗外响起微弱的鸽子叫声。
傅靖面色未变,只说话的语速快了些:“我需要取余二姑娘一些血。”
“!”惜芷浑身一僵,好似又回到前世的病房,身上插着无数的导管,她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摆弄,血液顺着导管从身体抽离,浑身针扎似的疼……
傅靖自是注意到惜芷的不对劲,他话音刚落,女娘脸上便血色褪尽,浑身都在发颤,似被魇住了。
他不由皱紧眉头:“余二姑娘?”
余惜芷让他的声音唤回神智,方想起自己早已不在医院,那样的事再也不会经历了。她勉强稳住心神,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手指有了知觉。
“可以不取吗?”余惜芷捏着手指,试探着问道。
傅靖:“自是不可。”态度不容辩驳,“余二姑娘当初承诺替孤试药便要预料到会有今日。”
惜芷自是有想过,闲暇时,她曾听赵嬷嬷提及,永安朝有药人一说,便是选取一些体质特殊之人,大量服用药材,待时机成熟,便取其身上之血入药。
当时她抱有侥幸心理,想着兴许傅靖只是试药无需取血呢?
眼下看来,她倒霉的体质半点没变。
“……”惜芷犹豫片刻,狠心将手伸出去,将脸埋进毯子里闷声嘱咐道,“你……你轻点。”
傅靖垂眸看着面前的一截皓腕,正细细发着颤。
惜芷久久未等到疼痛传来,不由试探着抬起头,却见傅靖身形未动,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
莫非是改变主意了?
“余二姑娘可还留着孤先前赠你的匕首?”
残存的希冀彻底破灭,惜芷皱着脸,磨磨蹭蹭的从引枕下摸出匕首。
傅靖接过匕首,轻轻摩挲着。他兀的伸手握住女娘的手,匕首贴于其手腕轻轻滑动着。
就在惜芷以为他会一刀划下时,傅靖却将匕首丢回软榻上,淡声道:“罢了。”
言毕,如来时一般翻窗而起,眨眼没了身影。
惜芷愣愣地看着软榻上的匕首,有些摸不清傅靖的用意,却也没了睡意。
她俯身将匕首捡起,自己拿着在手腕上比划着,终是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