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落,便让余闲打断:“表妹此言差矣,家里几位妹妹我向来是一视同仁对待的。这话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只怕还以为我余家苛待了别的几位姑娘。”
余闲少有的语气严肃,向来带笑的眸子也没了笑意,冷冷地看着柳媛。
柳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在余闲带着压迫的注视下颤了颤,很是局促地收回:“我……表哥哥误会媛儿了,媛儿是无心的,表哥哥待家里几位姐妹自是极好的。”
余闲不欲与她纠缠,淡淡丢下一句“你心中有数便好”,随即拂袖而去。
柳媛眼睁睁看着人离开,半响,羞愤地跺了跺脚。转头便见不远处有几个下人往这边张望,面色一沉,冷声斥道:“还不快滚,眼睛可是不想要了?”
远处几个下人让她吓得一抖,忙埋着头快速散去,心里却是不由嘀咕,这表小姐在二公子与大夫人面前皆是扮做温柔小意状,待她们这些下人也是和善有加。可到了私底下,却是个尽会磋磨人的。
“媛姐姐,作何这般生气,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你?”
余惜宁远远听见柳媛的声音,瞧着像是受了欺负,当即改了去首饰铺子的主意,步子一转便绕了过来。
柳媛听见她的声音,红着眼快步上前,双手接住余惜宁递过来的手,将其紧紧握住,抿了抿唇,满脸欲言又止。
余惜宁儿时常回外祖母家小住,与柳媛向来要好,自是见不得她受委屈,忙追问道:“媛姐姐,我知你向来心善,受了委屈也只会自己忍着,可如今这是在余府,谁若是欺负了你,你只管告诉我,妹妹定会替你奉还回去!”
柳媛媛轻轻抽噎了一下,又很快收住,抬手以帕拭泪,轻声道:“我知妹妹素来待我极好,可这回……妹妹还是莫要掺和,以免表哥难为。”
“二哥?”余惜宁皱着眉,见她这般吞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当即气得就欲拉人上门去理论,幸得柳媛及时将人拉住。
“罢了。”
“怎能罢了。”余惜宁攥紧手帕,咬牙恨道,“我就知道,在这余府,除了她余惜芷,还有何人胆敢欺负你。余惜芷仗着二哥宠她疼她,早就无法无天了,就连我都在她手里吃过亏。偏偏二哥就像中邪了似的,看不出她的别有居心!”
“走!”余惜宁拉着柳媛,风风火火地便往大夫人院子去,“我带你去找娘,她向来疼你,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
“见过二公子。”
余闲微微颔首,提袍跨门而入。他绕过屏风便瞧见依偎在自家母亲身侧的柳媛同余惜宁,当即便明白了母亲为何叫人唤自己过来。
他面色不变,径直走上前,向余大夫人作揖:“不知母亲唤儿子过来所为何事?”
“怎么。”余大夫人见其全然无视一旁的柳媛同余惜宁,脸色登时沉下来,冷声道,“你可是对媛儿有何不满?”
“姨母,此事与表哥无关,您莫要过多责怪他。”
“你呀。”余大夫人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摸了摸柳媛搭在自己膝上的手,语气缓和下来,“你就是太过心软,事事替他人着想。”
说着,余大夫人将目光放回余闲身上,先是挥手让下人布座,待余闲落座,方才问道:“媛儿难得来一趟府里,你作为表哥自当多陪陪她,带着她四处逛逛。”
余闲低着头,闻言不冷不热地回道:“母亲,男女有别,惜宁陪着表妹便可。我身为男子,与表妹过多接触,有碍其名节。”
说罢,他垂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腕上的手串,全然不顾自家母亲意有所指的暗示。
“哥!”余惜宁站在一旁看不过眼,咬着牙就想替柳媛出头。
她自是知晓表姐对自家二哥有意,且她也希望表姐做自己的嫂子,亲上加亲,岂不乐哉。偏自家二哥是个木头,怎么都不开窍。
她简直要气死了,恨不得替自家二哥做主娶了表姐。二哥娶了表姐,定是不会再受余惜芷蛊惑,届时,她看余惜芷还如何嚣张。
“二哥,你可知今日那个余惜……”
“宁儿,不必说了。”柳媛伸手攥住余惜宁,抬眸红着眼看向她,缓缓摇了摇头。
说着,柳媛又看向余闲,试图与其对视,却因其低着头只能作罢,“表哥,媛儿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日后我定不会再让你觉得为难的。”
说罢,柳媛已是泪流满面,在满屋人的注视下掩面而去。
余夫人与余惜宁俱是面色一变,余惜宁忙起身跟了出去。
待两人出去后,屋内顿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良久,余大夫人将手里的茶重重放回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这是何态度?”
余闲停下把玩手串的动作,抬头看向余大夫人,面色平静,淡声道:“母亲,我知你想撮合我与表妹。”
“你既然知晓,作何这般伤媛儿的心?”
余闲面色不变:“母亲,儿子对表妹无意,既然做不到娶她为妻,便不该给她半点希望,平白耽误了人家。”
“你可知今日媛儿受了何委屈?”余大夫人不话茬,转而问道。
余闲自是不知,也不甚在意,却碍于母亲的逼问,只得说道:“媛儿有母亲护着,若是受了委屈,自有母亲替她撑腰。”
“哼。”余大夫人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那人有所仰仗,嚣张得很,只怕母亲也轻易碰不得。”
余闲这下那还能听不出,这话指的是何人:“母亲,这事怕是有误会。”
“你是说媛儿扯谎?”余大夫人愈发气急,“媛儿素来懂事体贴,事事替你着想,一心只想着你,哪会无故生事。”
“我看啊,你是让人蒙住了双眼,做事也无了分寸。就是有你护着,那余惜芷才愈发无法无天。身为女娘,不在闺阁安生待着,日日抛头露面追在男子后面,可谓是将余家的脸面都丢尽了,连带着余家其他姑娘也跟着蒙羞!”
“母亲,这事不过是捕风捉影,小芷最是胆小乖巧,怎会胆大妄为到跟在男子身后。”
“也就只有你认为她余惜芷乖巧。”余大夫人看不下去自家儿子一副为外人掏心肝的模样,气得胸口抽抽的疼。从前,闲儿虽对那余惜芷多有照拂,可还是有分寸的,可自那小蹄子落水后,不但性子大变,还连带着勾的闲儿对其愈发上心。
“罢了,我看你也待不住,下去吧。”
“生气伤身,母亲莫要……”余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起身默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