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人類以外的異界種族,也不得碰觸這道名為法律的底線。
直至今日,這道法令依舊存在。
如今這條法令是比當時放寬了些許,但仍還是繼續擔任著,人類與異族之間那條不可跨越的界線。
越過這條界線的人類與異族,必定會遭受到處分。
「又是相親活動?與其策劃這個,還不如花心思整頓內部。」
山櫻草本丸的審神者皺起眉,望著時之政府寄給自己的邀請函,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埋怨。
原本還想這次可以躲過,料不到今天就收到邀請函。
「這次也不去?」
歌仙看著邀請函上的文字,在心中默默地感嘆。
「人生苦短,與其像雪鈴花那樣擔心自己結不了婚,倒還不如把事情看開,減少自己的煩惱。」
審神者從抽屜取出鋼筆,在拒絕選項上打了個勾。
「交給你了。」
歌仙接過邀請函,心想看來想要盼到主人結婚,是件遠比登天還難還難的事。
看著歌仙拿在手裡的邀請函,審神者回想起自己某天前往商業大樓辦事時,在樓層介紹的看板上,意外看到個很有意思的行業。
「牡丹你難道不想找個對象?我記得在這個異界裡,也有專門替人類以外的種族安排、策劃聯誼活動的相親公司。」
歌仙拿起橡皮筋,將邀請函與其他要回寄到時之政府捆在一塊。
「如果您願意認真工作,我就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尋找跟我擁有共同喜好、或是談得來的對象。」
早料到自己的初期刀會來這手,審神者不疾不徐的回道。
「如果牡丹願意去報名參加,那我就會乖乖的工作,不讓公文或報告踩死線。」
歌仙撇撇嘴。
「認真工作是您應該要做的事,請不要把我的感情當成您保持工作態度的談判籌碼。」
正當歌仙打算催促審神者盡快辦公時,審神者突然間,又開口拋出一個新的話題。
「時之政府積極的替我們安排聯誼活動,有確實降低『那種事件』發生的機率嗎?」
作為跟隨在審神者身邊最久的付喪神,歌仙立刻意會出審神者口裡說的,在指哪件事。
「多少有吧,還記得那次的事件,連異界的居民們都驚動了。」
審神者轉頭望著窗戶外,回憶起了起往事。
當時的山櫻草本丸剛被授予名號後不久,是個只有審神者與初期刀在年輕的本丸。
而審神者口中的事件,便是發生在個寧靜的午後。
那一日,審神者與歌仙如往常一樣,埋頭在本丸的物資規劃,以及工作進度報告中,在工作好不容易告個段落時,投影螢幕角落跳出則通知。
審神者點開通知,原來是則即時新聞。用不著聽主播的敘述,這次的新聞內容標題,已經清楚的告知了所有正在觀看這則新聞的群眾。
『殺雞儆猴』,是審神者對這則新聞的想法。
表面上,新聞是在敘述對某幾座違反法令的本丸下達的判決,可實際上真正的目的,是在給所有意圖違反法令的審神者、時之政府的職員、與異界種族一個警告。
倘若有誰試圖碰觸界線,將會遭受到懲處。
新聞中的那些本丸究竟觸犯了何種罪?審神者的腦中多少有了答案。
其中一名審神者,觸犯了與異族-也是自己召喚的刀劍男士相戀的界線。
事情爆發後,該本丸宣布解體,審神者與刀劍男士均被判處嚴厲的處分。
不僅審神者的資格受到剝奪,靈力被徹底封印,刪除相關記憶後送回人界。
家族那邊過去因為審神者而獲得到的補助全數停止,並收回50%以上的補助。
其餘的刀劍男士刀解回歸,而該名刀劍男士則被宣判破壞,讓分靈無法回歸本靈體內。
判決下達後,不少人對這項判決產生質疑,真有要因為這起事件,而將整座本丸的戰力給殘忍的捨棄?
實際上,確實有這個必要。
不論是在邏輯、文化、還是觀念,人類與非人類的物種,終究是兩條平行線。
自古以來,人類與異界的交流基本上是透過占卜、祭典、獻祭等儀式進行,倘若發生行蹤不明的事件,則被稱呼為神隱。
在異界種族的眼裡,大多數的人類如同待宰羔羊。
雙方之間的關係終究是不對等,即便是能操作術法的人,也得以契約來與異界生物建立關係,以此保障自身安全。
姑且先不談對不對等,人類之間的問題時常都搞不定了,更別提觀念相差甚遠、又是非人類的異界種族。
安全也是個問題。
人類的生殖隔閡跟異族相比偏弱,基因的兼容性卻也更加良好,因此曾發生過別有意圖的種族刻意襲擊人類、進行捕捉的行為。
要讓人類能平安在異界裡生存,必須建立嚴格的規範,好保障所有人類的安全。
付喪神就算被歸類在末席,終究還是神靈的一種,倘若出了什麼岔子,當事人的家族……或是連有點血緣關係的人,都會面臨無法承受的代價。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需要考慮的因素,在這裡先暫且不提。
審神者關閉新聞,繼續埋首於工事內,在旁的歌仙偷偷看了眼主人,見主人沒有任何表態,也不再將心思放在那。
此時他們聽見門外傳來陣敲門聲,在審神者准許後,剛才敲門的山姥切國廣開門走了進來。
「怎麼了?」
審神者問。
「主人,我的朋友在昨天那場襲擊中受了傷,請准許我前往若草本丸探視。」
聽了國廣的請求,審神者這才知道原來昨天遭到檢非違使襲擊的本丸,是國廣的朋友住的地方。
「可以,我這就替妳跟若草本丸的審神者進行聯絡。」
見國廣神色凝重的模樣,審神者也沒有多加追問,乾脆的同意這把刀的請求。
「非常感謝。」
在國廣轉身離開前,審神者又開口向她交代。
「也別打擾人家太久,影響傷患休息可就不好了。」
國廣點了點頭,接著關起門,身影消失在緊閉的房門外。
獲得許可後,國廣立即動身,快步穿過長滿爬藤植物與玫瑰的庭園,來到傳送裝置在的區域。
「國廣等等我、我也要跟妳去!」
身後突然傳來小長義的呼喊聲,國廣連忙回頭,便看見他朝自己匆匆跑來。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彎腰對長義解釋。
「我是要去探視昨天受傷的朋友,長義就在本丸乖乖等我回來。」
小長義鼓起腮膀子,不滿的說道。
「國廣出門不是一定要有同伴陪嗎?我也是有實力的刀劍男士、讓我跟去又有什麼不行?」
還不等國廣開口,頭頂上方傳來第三者的聲音,他們抬頭向二樓看去,一振目的山姥切長義出現在敞開的窗戶邊。
「瞧你這個小不點在說什麼傻話,等你的實力進步到能夠贏過我,再說這話也不遲。」
小長義拉住國廣的手,以往國廣不論上哪去,只要他說想要跟去,國廣都會讓他同行,怎麼今天就突然不允許了?
「國廣……」
「抱歉,這次真的不太適合,下次我再帶你出門去玩。」
國廣摸摸小長義的頭頂,抽出自己的手。
「妳要出門是嗎?那妳站在那裡等著,我這就下去。」
待在二樓的一振目長義朝她喊。
「只是去朋友住的本丸那裡一趟,主人也與那座本丸的審神者聯絡了,不需要找人陪。」
不等一振目的長義答話,待在旁邊的小長義見狀,連忙攬住國廣的臂膀,讓她的注意力回到自己這邊。
「國廣妳要趕快回來,否則我會很擔心妳。」
國廣見小長義那滿是擔憂的表情,她蹲下身,把這個愛撒嬌的小付喪神攬到自己懷內,好好的安撫他的情緒。
「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大約一個鐘頭後就會回來。」
「……國廣的朋友傷得很嚴重嗎?」
小長義抬起手,環抱住國廣的後頸。
「是啊,據說出血量多到陷入瀕死狀態。」
依據三日月事後發來的訊息,她失去的血量太過龐大,外觀乍看之下與平時無異,要恢復到原本的狀態還是得再多花個幾天。
原先待在二樓窗戶旁的一振目長義走下樓,來到他們所在的長廊邊,向國廣招招手要她過來。
「探病怎麼能兩手空空的過去?去廚房拿點什麼帶去也好。」
國廣順著這句話想了想,晨星她又不需要進食,到底該不該帶食物過去那?
「送我們本丸裡自己用植物做的點心怎麼樣?」
出於審神者與近侍的喜好,山櫻草本丸種植的花草非常多,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卉可以欣賞。
本丸的付喪神們偶爾也會採點花草,拿去裝飾房間或是走廊,其中玫瑰花更是
受到大家的喜愛,在玫瑰盛開的時節裡,餐桌上便可見到用玫瑰製成的點心。
一振目的長義低頭思索了一會。
「點心……應該可以。我記得冰箱裡有上次做好的果醬與花瓣醬、以及其他種類的餅乾,別忘了跟廚房組的人說一聲再拿。」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國廣向一振目的長義致過謝後,轉過身拉起小長義的手,牽著他快步走向廚房。
簡單的向負責廚房的同伴說明來意後,國廣打開冰箱門,和小長義一起挑選探病時帶去的物品。
「杏仁餅乾如何?」
「我不喜歡吃堅果餅乾。」
小長義拿起旁邊的另一包餅,塞到國廣的手中,國廣看了眼遞來的透明袋子,裡頭裝滿了做成玫瑰造型的餅。
「還有玫瑰花瓣醬也要帶去。」
他指向旁邊的玻璃瓶罐,對著國廣說。
國廣拿起那瓶花瓣醬,她記得那是用在庭園裡盛開的紅玫瑰當作原料,與砂糖和檸檬汁熬煮而成。
「你可真是會選禮物。」
被這麼稱讚,小長義露出欣喜的微笑,銀髮與衣襟上都黏滿了粉色的櫻花花瓣。
「那當然,這點事可難不倒我。國廣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盡量來找我幫忙。」
國廣憐愛的看著身旁的小付喪神,隨後便牽起他的手,一同離開廚房,回到傳送裝置那去。
在按下傳送裝置按鍵的前一刻,在旁的小長義突然跑到傳送範圍內,國廣見了趕緊把手移開,避免不小心把他也一起傳送走。
「國廣妳先蹲下來。」
「怎麼了?」
國廣順著他的話做,蹲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他齊平。
她看著外表年幼的付喪神靠近自己,接著嘴角旁的肌膚那感受到陣蜻蜓點水般的碰觸,國廣詫異的看著臉上掛著笑容的小長義,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路上小心。」
長義向她揮了揮手後轉頭朝本丸跑去,被留下來國廣半張著嘴,腦裡哄哄作響。
跑了段距離後,小長義緩緩停下雙腿,手指輕觸自己的雙唇,兩頰的紅暈變得更加清晰。
「還真不能小看你這個小不點了。」
小長義放下手,抬頭便在二樓的圍欄旁,見到了一振目長義的身影,
「這叫近水樓台先得月。怎麼、感覺不服氣?」
長義聽了這番話,冷哼了一聲。
「在她眼裡你不過是個孩子,她最多也就把那事當成小孩子的惡作劇,不會一直放在心上。我有什麼好不服氣?」
「只是孩子又如何?本丸裡有誰不曉得國廣的視線經常停留在誰身上。國廣對這件事會怎麼想,豈是你說了就算?」
「你還真是越來越靈牙利嘴了。」
他看著年幼的同位體,心想他的成長速度雖慢,思考方式卻逐步追上成人外型的刀,預計再過不久,他就會開始更深入的思考該如何贏過自己。
小長義仰望著自己的同位體,把手置放在胸前,嘴角揚起抹自信的微笑。
「請說我是能言善道。」
(…果然大意不得。)
一陣目的長義在心中暗付。
「如果還有什麼事,不如等國廣回來後,我們再來慢慢的談。」
覺得再說下去,也只會演變成難看的爭執場面,小長義決定中斷這次的對話,隨後轉過牆邊的花壇,消失在牆角後。
長義很清楚自己的同位體是什麼脾氣,勾起道意味深長的笑容,任憑他離去。
「看來,被小看的那方是我才對。」
他轉過身,朝自己過來的那條長廊走了幾步後突然停下來,張口對著空氣說道。
「話說回來,你打算在那裡藏到什麼時候?三振目的我。」
話音剛落,只見從走廊的轉角處走出道人影,那張臉正是他口裡說的第三名同位體,手裡還捧著只插了花的花瓶。
長義看著那張長相與自己完全相同的臉孔,輕輕的低笑幾聲。
「很可笑吧?我居然會對自己的同位體,對個小孩子說出這種話。」
三振目的長義把花瓶往身旁的小桌一擱,淡淡的回道。
「確實是有點。不過這也表示,你對桔梗她也是真心真意的。」
他轉頭望著瓶裡波斯菊,輕輕地撥弄鮮豔的花瓣,在他眼裡,那些粉色與白色的小巧花朵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相當可愛迷人。
(可是她會接受嗎?)
看著靠在指尖旁的花,三振目的長義的腦中想起『亡靈』,這個國廣曾經用來形容他們倆的詞。
假設她接受了其中一振山姥切長義,或許能降低隨著時間消失的情況。
他抽起兩朵瓶裡的波斯菊,三振目的長義朝自己的同位體走去,起手把白色那朵插在西裝背心與襯衫間的空隙,拍了拍同位體的肩膀,說了加油兩個字後便轉身離開。
一振目的長義抽出那朵花,捏在指尖輕柔地轉圈把玩著。
他看了看手裡的花,又轉頭看向傳送裝置所在的方位,垂著頭沉思了好一會,最後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快步前往審神者所在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