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无声息地走到了11月,眼看着7号一天天逼近,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松田阵平还是控制不住地焦躁起来。某天下班后,他开车去到那两幢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公寓楼,把萩原研二留在车上,一个人进去仔细找了找,没有找到炸弹。这似乎是个好消息,那两名炸弹犯这次很可能不打算实施恐怖袭击,即便如此,松田阵平还是放不下心。
他想起萩原研二说的那句话真对——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就是未知的危险。
11月份有一件大事,A国领导人将率领代表团来日本进行国事访问,日本政府包下了东京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作为外国宾客的下榻之所。按照上面的指示,爆.炸物处理班要提前对这家酒店做排雷检查,这一天是11月6日。
排雷检查任务被交给了松田和萩原两个小队,警视厅副总监亲自到场指挥,事实上他只用坐在一楼大厅喝喝茶,等下面的人把一切都搞定之后,他再签个字就算是自己的功劳了。关于任务实施的具体细节,副总监不打算干涉,交由他们自己决定,而萩原听松田的,所以最后就由松田阵平一个人决定了。这家酒店共高11层,松田小队负责检查上面6层,萩原小队负责下面5层和停车库。
两队人马带着炸弹探测设备分头开始执行任务。
这样的任务分配不是随便决定的,松田阵平有自己的私心。这家酒店最上面两层是高级套房,空间宽敞,检查起来很快,预计松田小队应该会比萩原小队早完成任务。松田阵平带着队员们从顶楼开始检查,当检查到最后一层楼时,他把西原研一叫到了一边。
“我要的东西呢?”松田朝他勾了勾手,动作痞气。
西原面露犹豫之色,“松田警官,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吧。”
“少说废话,你到底有没有带来?”
“带了。”西原研一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盒万宝路和一个打火机,做贼一样地偷偷递给松田,还不放心地叮嘱道:“松田警官,你可千万要小心,要是被萩原警官知道东西是我给你的,那我——”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他,“那我就和他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这也太乱来了。”
松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上面没人的地方先来一根。”
“早点回来啊,萩原警官要是发现你不见了肯定会来问我的。”
“所以就拜托你帮我瞒着萩了。”
电梯门打开,松田阵平走进去,乘坐电梯直接上了顶楼。
这家酒店位于东京湾的滨水区,顶楼是酒店最贵的套房,客房面积120平米,卧室、客厅、用餐区、迷你吧等设施一个不少,最令松田阵平惊讶羡慕的是,客房带了一个超大的私人露台,露台上种满了绿植和花卉,俨然一个空中花园。露台的高处还嵌入了按摩浴缸,想象一下在晴朗夏日的夜晚,自己坐在浴缸里泡着澡,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品尝,眼前就是开阔的东京湾海面,头顶星光闪烁,和对岸的城市灯火交相辉映,闭上眼睛,聆听从海上传来的阵阵波涛声,是何等惬意的享受。
但这一切都和松田阵平没关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静静地抽完一根烟就是最大的享受。他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点燃了香烟,身体放松地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烟草缓缓燃烧,乳白色的烟雾徐徐上升,然后消散在楼顶的轻风中。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室内传来,独属于松田阵平的悠闲安静氛围被打破。他扭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室内,来者是本应在下面喝茶的警视厅副总监,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一边目光戒备地环视着客房,一边步履匆匆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松田的身影被窗帘和植物挡住了,副总监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落地窗外面还有人,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刚才我旁边有人不方便接电话,所以花了点时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副总监的说话声被松田阵平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他之前走到露台的时候把落地窗打开了,里面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了出来。松田阵平不打算在副总监面前露脸,他的烟还没抽完,等里面的人打完电话离开后,他再进去坐电梯下楼,这样能避免一些尴尬的社交。
“……”
客房里安静了几秒,应该是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副总监接着开口道:“嗯,是好久没联系了,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听起来像是许久未联系的好友打过来的电话,松田阵平心想。
“……”
“这……”副总监迟疑片刻,随后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用半是恼怒、半是为难的语气说:“这次我帮不了你们,你们最近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下属连续报告了好几起人口失踪案件,我真的压不下去了。”
落地窗外悠闲坐着的卷发男人瞬间神情严肃起来。
“……”
“不是钱的事,我真没办法帮你,你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吗?你们手底下的人怎么胆子那么大,居然连瑞达银行东京分行长的女儿都敢绑,她的父亲求到了警察厅刑事部长面前,上面下了命令,让警视厅的刑警和公安联手救人。”副总监越说越不满,语气里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强硬,“我问你,那个女人现在还活着吗?还活着的话你们赶紧把人放了,再找个替罪羊推出来,我也好跟上面的人交差,尽量不让他们再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