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
发现对面在逗自己,阿梨没忍住给了他一拳。
松阳捂着被打疼的肚子,欢笑变成苦笑:“你还是这样更鲜活些。”
阿梨默不作声,又给了他一拳。
“哎。”
松阳叹气,慢慢直起身子:“果咩,不开玩笑了。”
阿梨没好气:“要走就快走。”我不想看到你悲伤的表情。
青年渐渐敛去笑意,银灰的眼睛变得深邃又空茫,他背对着身后玩闹的孩子们,问了女子一个问题。
“阿梨,你觉得…我像什么?”
恶鬼?沾满血腥的刽子手?还是……
终结他人幸福的罪恶之人。
阿梨翻了个白眼,一掌拍上他后脑勺:“我看你像个脑子抽了的大可爱!”
她其实想说八嘎的,但话到嘴边又换了,她不喜欢松阳突然陷入负面情绪里,这样就好像…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未来了一样。
松阳被拍的一懵,只听到“可爱”两个字,心里满满涨涨的。
我是大可爱吗?
我这样一个手上沾满人血的存在,在她心里,也是可爱的吗?
只是没等他继续想,青年就被女子踹出了家门。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那么喜欢自我怀疑是吧?你就出去怀疑吧你,什么时候自我认知清晰了再回来。”
“……”松阳沉默的看着被阿梨关上的家门,过了好久,捡起掉地上的包袱,有些可怜巴巴的拍拍,背上,走了。
被打了。
但他感觉好踏实,也平静了下来。
明明积雪皑皑寸步难行,青年却好似像有了风助力的飞鸟一样,轻而易举的越过积雪,很是畅快。
庭院里围观全程的胧和初雪,看阿梨开始瞪空气,不敢吱声。
胧抱起初雪往屋里走。
外面风雪太大了,还是屋里暖和。
“胧,”小初雪奶声奶气:“姐姐为什么要打爸爸啊?”姐姐从来没在他面前发过脾气,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踢爸爸,把爸爸踢出家门,他有点害怕,害怕姐姐把胧也踢出家门,那样就没人陪他玩了。
小初雪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可能被姐姐踢出家门。
胧眨巴眨巴眼睛,中肯道:“可能是三三说了让阿梨小姐不高兴的话了吧……”
嗯,自我唾弃让阿梨小姐不高兴,应该也算。
小初雪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不相匹配的郑重:“嗯,不能惹姐姐生气,不然会被赶出家门。”
“哈哈。”胧颠了颠小初雪,抱紧了些:“是呢。”女魔头不是谁都能惹的。
想到被踢出去的老师和已经在门口蹲着发呆的阿梨,胧觉得很微妙。
老师和阿梨,给他很奇怪的感觉。
像挚友,但比挚友还亲密些,是因为同类身份的归属感吗?
好像不是。他们都不是会因为对方是同类就对彼此青眼有加的人。
更像是……
等等——
胧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但两个当事人对此却毫无察觉。
压住翻涌的思绪,胧自觉还是不要由他捅破这层窗户纸,现在这样就很好。
莫名的,胧突然心情很好,为他的老师可能有一份更深的羁绊而高兴。
暖炉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意,烘得人暖呼呼的,外面寒风肆虐,他心已安然。
“鸟是风经过的痕迹,风是鸟振翅的凭依。”
小初雪抬头看他,不明白胧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
对上小初雪的大眼睛,胧摸了摸他的脑袋:“再大一点就明白了。”
这个年节,人人都有要忙的事情。
阿梨在神社天天都是活动,晚上还要管理来借宿的无家可归之人,土方在警局天天给新局长擦屁股,依然在等佐佐木异三郎的下定决心,而胧算是他们最清闲的胧,就在已经放寒假的私塾里带孩子,两个人霸占了私塾,偶尔再带带被人遗弃的大龄孤儿,教他们认字读书。
远方,总悟一副浪人打扮从一栋陌生仓库里出来,身上是暗色的血,眼神锋利的像把刀,还没从充满杀意的状态里走出来,不久就有人开着挎斗摩托来接他,远望霞色天边,思念着在江户为了金钱而奋斗的姐姐。
近藤提笔急急写完一封信函就走出部屋,在没人注意的超市角落与暗线完成信息交换。
严寒依旧,没有亲友可依的流浪汉许多都冻死在了路边,第二天尸体被人拖上车抬走集中火焚。
攘夷志士们有的在为志向奋斗,有的却将自己的刀剑指向弱者,每天都有悲剧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生,留下暗色血迹,最后变得陈旧、被人遗忘。
桩桩件件都在控诉现在的国家机器有多么无能。
江户的天守阁却是灯火通明,哪怕他现在的主人喜喜公在天道众施压下御驾出征,也依然有贵族在这个森严高嵩的城堡里宴饮享乐。
底层百姓是他们的鱼肉,还要用轻蔑讥讽他们的穷酸、他们的苦难,再佐以嫌恶的表情,贪婪的将“鱼肉”大口吃下。
攘夷志士们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他们努力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搏斗着,但换来的只是上位者不屑与打压和更加讨好侵略他们国土的人。
没有人敢从掌握权利的既得利益者手里枪下这份“鱼肉”。
或者——
他们也是那餐盘里的鱼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