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从来都没有过清晰的情绪认知。
他现在愤怒吗?
可能吧,他被这个同类戏耍了。
难过吗?
也许吧,她到现在都没有和自己认真的打过一场,一直都在敷衍自己,她到现在也没“告诉”自己终焉在哪。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归处,也不知来处,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无根浮萍。
最后,因为无法忍受黑暗里的孤独,在黑暗里蜕变成
——虚。
空虚。
说来说去,他一直都是迷茫的,自在地球上诞生后就迷茫的在地球上游荡,被伤害了也不自知,只是空虚,他开始尝试“夺取”。
然后又厌烦了夺取他人的生命。
他开始尝试“给予”。
没有成功,最后松阳死去,虚重归。
虽然大家都是虚,看起来很独特的松阳,也只是众多虚中不起眼的一位,哪怕他没成功,但他也是唯一一位尝试了给予的虚。
“我找不到。”
“什么?”阿梨疑惑,虚的身上总是会有很多她不理解的东西。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虚抬眼,看向阿梨。
阿梨垂眸:“终焉吗?
“……那种东西,每个人都有。”
顿了顿,阿梨继续道:“我也一样。”
她已临近超脱,站在了时间长河边上,能够观望世人短暂而又复杂的一生,自然也看到了自己。
“不会有的,如果有,那为什么我还活着?已经几千年了,为什么?”虚看着阿梨,仿佛在期待阿梨能给他一个答案,又好像只是在自问自答。
他被阿梨踢了一下,在地上滚了一圈,让他面朝下,除了地平线和泥土看不见别的事物,难得平静能与阿梨对话,被这么对待也没有挣扎,好似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刚刚那一咬中了。
阿梨平静的看着他。
“你真的不知道怎么走向自我的终焉吗?”
“……”
她果然知道。
虚因为她的话努力扭头,阿梨无视他的挣扎继续道:“你在天道众里待过,关于阿尔塔纳的资料,你肯定看过不少吧?也曾满宇宙的乱飞为天道众执行任务。”
“而我们呼吸吐纳间都会有阿尔塔纳能量逸散出去,在母星,哪怕失去了一点,也会很快被动的补充回来。”
“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一点——阿尔塔纳能量在离开母星会慢慢消散,而我们,离开母星也会渐渐失去力量,对吗?”
“所以……”
“如果你真的觉得活够了,你完全可以移居他星,顶多几十年,你身体内的阿尔塔纳能量得不到补充就会全部消散。
“而你没有这么做,选择了比这更难实现的虚无缥缈的终焉。”
虚逐渐睁大眼睛。
阿梨漠然:“你只想报复而已。”
“你在憎恨,且不愿意承认。”
“你在恐惧,又不愿意面对。”
“你在逃避,逃避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你从未正视你自己。”
“逃避了几千年。”
虚无,伴随着他的一生,无论是“给予”还是“终焉”都只是他试图麻痹自己活下去的办法而已。
阿梨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这种时候洗脑应该有用吧?这么一轮PUA下来,他应该就会少烦点自己了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装还得装,借着自己能敏锐感知到虚的情绪这一点,阿梨继续输出。
“我看见过你的记忆,我理解你走极端的理由,我虽不赞成,却也懒得阻止,对抗你,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多管闲事。”
“但是——”阿梨开始画重点:“你怎么知道死后就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虚被吸引了,灼热的眼光一瞬间锁定阿梨:“你知道?”
“我当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眨了眨眼睛,装作理所应当,阿梨连忙打住话锋一转:“不知道啊。”
“我又没死过,只是就像人类的神话那样,死后还有灵魂,要么归去地狱受罚,要么成佛升天消散天地,那时候你又该如何找到终焉,终焉存不存在都另说,既然不知道,那还不如好好活着?”
虚没有从阿梨口中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有些兴味缺缺,头扭到一边,不听了,阿梨觉得自己还没说完,被他态度气的拍了他脑袋一下。
NND,死倒霉崽子,天天就搁这祸害我了,等着,我回去就学工程去,等我把这个世界的飞船修好了第一个送你上太空(去死)。
这次交谈是他们千百年头一次的“安静”对话,整个过程《瘟腥》、《平等》。
虚一脸无欲无求,阿梨看着就来气,那副样子明明就是没打疼他,NND,气人!
阿梨也不知道怎么说,虚是她的同类,血脉里流着的是同一种阿尔塔纳能量,用人类的伦理纲常来说,他甚至可以算是自己的亲人手足。
有着一样的出生,相似的开始,只不过她被土方十四郎收养了,而虚……
就像虚说的那样,她被人类影响太深了,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把他放到“亲人”的位置上。
不,不对,我在想什么?
阿梨悚然一惊,自己刚刚的想法太危险了,她怎么会对虚有“怜悯”?
那可是杀了她几千次的男人,他在她心里,早就种上了名为“虚”的恐惧怨憎之树。
就像人类当初在他心里种下的那棵恐惧之树一样。
他在她体内的血,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梨又气又怒。
遂又拍了他两巴掌。
“八嘎压路!”
把人拖走,整理好心情的阿梨继续自己的养草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