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梨醒来之前,常年的职业病让土方没办法安然的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于是土方出门大致探查了一下教会。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土方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心。
教堂的后院貌似是一部分教会成员的居住地,有泥土的地上都被栽上了菜苗,看起来就像自给自足的小农田。
路过一处院子,发现里头都是孩子。土方忍不住驻足。
他们身上的衣服并不算柔软,不少孩子穿着不符合体型的宽大衣服,像是捡大孩子的旧衣服穿着,不合身,但很干净,孩子们脸上的精神状态也很好,看起来没有遭受苛待,活泼的在院子里玩老鹰抓小鸡。
土方还看见几个孩子比较邋遢,鼻涕糊在脸上沾上了灰,小花猫似的。
“他们很可爱,对吧?”
身后传来女人的有些低哑但慈和的声音,土方回头,看见一个眼尾带着鱼尾纹的中年女人。
女人一身洁白的袍子,头上戴着红色的帽子,看起来像是祭司。
土方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起初我办教会只是为了追寻信仰。”大主祭没有在意对方是个陌生人,自顾自倾诉:“后来看着这些孤儿,我想神明也该也会不舍这些幼童流落街头吧,于是在教会里设了孤儿院。”
“看着这些孩子,我总是有种信仰得以存在的感觉。”
土方没有说话,对方突然对自己这个陌生人说这些,多少让人感觉另有目的。
“大主祭!”
院子里的孩子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一个个跑出来簇拥在中年女人的身边,看起来就像一个个找到鸭妈妈的鸭子幼崽。主祭也温和的接纳着这些孩子的热情,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
土方这才知道这家伙就是之前被他抓进局子的摩緣教教主,没想到对方也变性了。
安抚好孩子让他们回去继续玩,主祭才继续道:“你看这些孩子多可爱呀,他们可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吾神宽慈。”
念了句神偈,主祭将目光投向黑发女人:“不知这位小姐是否愿意加入吾教呢?”
土方额角青筋直跳:……
又来了,又来了,这人又开始传教了。
土方正愁怎么回避,侧方便传来熟悉的呼唤。
“爸爸。”
来的正好,土方在心里为阿梨的助攻点赞。
侧过身便看见阿梨站在教堂通往后院的门扉之间,笑盈盈的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女儿醒了,今天打扰你们了,改天再来拜谢。”土方装出人妻特有的温婉笑容,向主祭微微鞠躬便迫不及待往阿梨的方向走去,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分关心女儿的母亲,与女儿手挽手离开。
在这个过程主祭一言不发,只在他们临走时与那个容貌惊为天人的少女对上视线,莫名感到熟悉,只是少女一眼都没看他。
主祭微愣,还没有找到熟悉感在哪里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离开了。
母女俩走在长街上,此刻天已经黑了,众多灯火亮起,也许是附近举办了什么夜间集会,来往之人熙熙攘攘,让长街看起来比白天还要热闹些。
女儿从出来时笑容就没变过,此刻挽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周边的欢笑之景,眼中的好奇掩饰不住,但敏锐的土方隐约感觉不对。
他有些关切的摸了摸阿梨的脑袋:“怎么样?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谢谢爸爸关心。”阿梨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土方的关心对她十分受用。
土方状似无意的又问了一句:“晚上要不要来份菠菜大餐?”
阿梨似乎对土方的提议十分欣喜,连声答应:“好啊好啊!”边说还边跳,手舞足蹈的像个幼稚的孩童:“菠菜大餐~菠菜大餐~”
似乎是为了应和这份喜悦,原本隐藏在衣领之下的红纹激动的爬了出来,如触手般在女孩的皮肤上舞蹈,看起来诡异极了。
但阿梨的回应并没有让土方放心,心里的违和感加深,土方停下脚步,正视面前看起来像女儿的家伙,目光扫视着女孩脸上爬上的妖异红纹。
“阿梨对我说话,从来不会这么客气,也不喜欢吃菠菜。”
这句话好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好像和对面前的女孩说的。
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土方怎么会不清楚,哪怕知道女儿有许多背着自己的小秘密,土方也选择尊重。但他可以确认,面前的躯体确实是他女儿的,但是里面的芯就不一定了。
一个未知的东西,在他的女儿身体里,替代了女儿——
得到这个结论的土方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愤怒,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掉包,但他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
同时,他又产生了一种担忧。
阿梨呢?阿梨去哪了?
闭了闭眼睛,压下所有情绪,面前之人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他现在还不能发作。
“是吗?”女孩听见他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是那副欢天喜地的模样:“那我也不喜欢吃菠菜好了~”
说完,她又产生了另一种疑惑,天真的望向土方:“那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女孩似乎因为这个问题陷入了更深的疑问,原本灰蓝澄澈的眼睛也浮起点点血色,如同红色的墨水滴入了一碗清水一般,迅速扩散,将灰蓝的瞳孔染成了猩红。
震惊、愤怒、无奈。
无数情绪在心中翻涌,土方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只是道:“先回家吧。”不能再在外面呆下去了,阿梨的异样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
女孩什么也没说,乖乖的挽住土方的手臂,像是很喜欢这样和土方亲近。
土方回去,简单的为自己和“阿梨”下了一碗面,又加了两个蛋进去,一人一个。
将一碗汤面推到“阿梨”面前,女孩明显非常喜欢这碗土方下的面,吃的时候连汤底都没放过。
土方看着她有好好吃,于是也准备吃饭,多年的习惯让他立刻就想在这碗面上铺一层厚厚的蛋黄酱。
只是刚把装有蛋黄酱的瓶子拿出来,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安静的把这碗只加了盐的鸡蛋面吃完。
之后土方让阿梨去睡觉,但身体里的主人还不想睡,有些闹腾,最后还是土方慢慢哄着,女孩才慢慢闭上猩红的眼睛,满身乱爬的红触也渐渐消停,缩回了衣服里。
等“阿梨”睡着,望着女儿和过去一般无二的睡颜,土方有些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