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着,阿梨也在慢慢恢复,她的身体正在把那些岁月的痕迹一点点擦掉,这让日渐恢复最初模样的阿梨有点沮丧。
她还挺喜欢当老人的,有时候倚老卖老的感觉真不错,上公交都有人主动给她让座,虽然最开始有些过意不去,但年轻人的好意嘛,拒绝了多不好意思。
而且总悟看她的样子都不会刻意来找麻烦了,这让阿梨过了好一段舒服清静的日子。
恢复的同时,工作也要重启了。
阿梨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去食堂随便打了两份饭,阿梨回自己的房间,看到这一幕的土方心里的怀疑加深。
阿梨最近的举动很奇怪,之前和他逛超市的时候多买了一份生活用具还有男士的衣服。不是给他的,也没见她用过,土方有些莫名在意。
土方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自己,阿梨行为的背后一定藏着另一个人。
但是土方了解阿梨,她不是会随便把陌生人往家里带的孩子。(之前带的都是陌生鬼。)
但是女儿的房间他观察过,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哦,她还有个自己的小世界。
那个人极大可能会在阿梨的小世界里。
阿梨到现在也没把人带到他面前,只能有两个含义:一是说明对方的身份敏感,可能和警察相悖;二则是阿梨单纯不想他知道。
但不管是哪一个,土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啊。
“副长……你没事吧?”原田右之助试探道。副长刚刚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的气场骤然低落了下来。
“没什么。”土方示意他继续报告。
就是想到女儿小时候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模样了。
唉,长大是好事,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正在被土方念叨的阿梨一回到房间就把门锁好,然后端着饭食打开任意门进去。
走到松下私塾里,看见两人正在樱树下喝茶,一人满脸笑眯眯,另一个则没什么表情,但能看出来,气氛还是非常和谐的。
阿梨把两份蛋黄酱茶泡饭端到他们面前:“吃吧。”
看着面前盖着层厚厚的蛋黄酱的茶泡饭,松阳十分自然的开吃,只有顶着头跟海藻似曲卷白短发的男人沉默了,看了看蛋黄酱茶泡饭又看了看阿梨,眼睛眨巴眨巴,似是在说。
我可以不吃这个吗?
不是他挑食,而是带蛋黄酱的食品他已经连续吃一个星期了,早中晚都有,而且每一次都是致死量,他真的快吃吐了。
由于蛋黄酱是属于高脂肪食品,男人发现自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胖,他昨天练功的时候发现自己腹肌都不明显了。
但这个女孩基本上顿顿都这么吃也没见胖,什么魔鬼体质啊。
“有什么问题吗?”阿梨开始煮果茶,她不喜欢苦涩的茶叶,也品不来劳什子茶香,除非一些必要场合需要喝,平日她是碰都不碰的,除了放了少量茶叶的奶茶。
“……没。”男人认命了一般,端起蛋黄酱茶泡饭开始痛苦下咽。
阿梨看着这个男人又不动声色的看向松阳。
这个男人叫胧,月色朦胧的胧,她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哪怕受着伤都带着股凶狠气,就像头已经重伤却依旧难驯的狼,刚到家的那两天明明还没完全恢复,却总能在阿梨进世界的时候拿阿梨给他的筷子偷袭并试图逃出去,但每次都被阿梨痛揍一顿丢回私塾。
直到松阳再一次通过任意门回来看看阿梨状态,被躲在任意门附近的男人偷袭了。
也不知道松阳和他说了什么,自那日开始,男人就不偷袭阿梨了,甚至会乖巧的呆在私塾,阿梨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胧。”阿梨和松阳如出一辙的笑眯眯,阴阳怪气道:“在我这呆了这么久,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想到先前被痛揍的经历,胧看向松阳,只得到对方移开的视线,他抿了抿唇,强颜露出商业笑容:“怎么会呢?土方小姐多虑了。”
他真的好想反驳,但是不敢。
鬼知道他前两天被她打成什么样了,他在大奥和坂田银时打的时候都没那么憋屈过,而且现在老师在……
“嗯嗯,胧酱好乖呢。”阿梨笑的极为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与她的表情截然相反,她望向松阳眸光危险。
“吉田君看起来和胧酱很熟的样子呢,不和我说说吗~”
少女尾音微翘,柔美的身姿微微往他的方向倾,为他斟茶。
松阳:“……”
……她都不用昵称唤我了。
“那个……故事要从很久之前讲起。”松阳解释:“阿梨,你应该还记得我过去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很遗憾的弟子吧。”
胧注意到他的措辞,心里一紧。
遗憾是因为他过去的背叛行为很失望吗?
抬眼,他过去的师父的目光没有看向他,这让他庆幸的同时又有些难言的失落。
“记得。”阿梨回答,望向半低垂着脑袋的胧:“就是他吗。”
“是。”
见阿梨被转移了注意力,松阳稍微放松了些。
“那你知道他身上为什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他身上貌似很久了。”阿梨凑近胧,嗅了嗅。
也许是同类感应,他身上的味道和松阳与她的味道很像,又不那么像,有阿尔塔纳的味道,但他不是阿尔塔纳。
“是我。”松阳看向胧的目光饱含歉意,松阳以为漫长的人生让他不在乎这些了,但看到现在的胧,松阳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自责。
“我过去在他的身体内注入了我的血,让他得以存活。”
所以胧现在既不是人,也不是阿尔塔纳。
“嗯……”阿梨沉思了一会,提出一个想法。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你现在的身体本就特殊,我觉得和我们一起生活能更好的照顾你。”
看着阿梨对胧的态度一八百十度大转变,松阳也不禁有些疑惑。
似乎是察觉了松阳的想法,阿梨下意识道:“你既然赐予了他新生,那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就是他的【父亲】。”
“既然他是你的子嗣,那他也算我的孩子。”阿梨自觉把自己和松阳放在平辈,虽然之前还暗戳戳的想当松阳母亲对松阳“超级加辈”。
胧:“……”
松阳:“……”
“那至少也要问问孩子愿不愿意吧……”松阳有些别扭,看向胧。
过去胧为了掩护他而留在奈落院,后来胧的报复他也能理解,
承担的代价,他也能接受,那毕竟是他的大弟子,是“松阳”意识启程之初让“松阳”坚持下来的人。
其实没有胧,他也会走上松阳的道路,但是松阳依然会感激胧的存在。
过去的很多个日夜,他都在思考自己是否不在意这个为了他放弃自由的弟子了。
他的身上已经承担了太多的人命,他不清楚胧的“命”对他而言,是否也那般轻飘飘的。
漫长的生命赐予每一个阿尔塔纳“钝感”,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摸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
“哇!”阿梨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的脸上居然也会出现【别扭】这种情绪啊。”
见松阳恢复笑眯眯的模样不理她,阿梨扭头望向从刚刚就一直沉默看着他们的胧。
“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你愿意与我们一起生活吗?”
阿梨开始介绍她和松阳的生活:“松阳现在在一家私塾当老师,我在神社当巫女,咱彼此都有各自的事要忙,但每过几天就会一起聚一聚,长则半月,短则每天。”
“而且实在很想念的话就可以直接去对方家里找,或者去工作单位等彼此下班然后晚上一起去搓一顿。”
胧安静的听着阿梨说他们的日常,好像一提到他们的生活,阿梨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胧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他具备作为天道众奈落院暗杀者的所有素养,冷静克制、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至于自己原本的样子,他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奈落院生活中忘记了,只是重复着接收那些高位之人派发下来的任务,然后执行,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工具。
光是听着这些平淡稀松的日常,他就觉得很幸福了。
老师他……过上一直想要的生活了呢。
说不清心里是喜悦多一点,还是酸涩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