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梨的反应淡淡,她对面前虽然年纪轻轻,但全身写满苦难的女人并没有多余的心疼怜悯,她救了她,但也仅此而已。
“家住哪里?如果你不想一个人回去,我可以送你。”阿梨慢声道。
阿信一下子慌了,以为阿梨要送她走,慌忙跪下,身子伏得极低,边哭边大声道:“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能做的,我能为您当牛做马,求您,大人!阿里巴巴大人!求求您收留我吧。”既然已经逃离,她实在不想回去那个家了。
“……”她能理解女人为什么叫她神明,毕竟日本从古至今为了活着各种信仰邪/教正神的都有,她也不好说什么。
但阿梨是从来不信神的,毕竟接触过真正神明之后,她也发现神明也不是如人们所想的那样无所不能,更不要说自称天照大神后裔的皇族。
不过是利用神权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你看他们端坐高堂之上,用着子民的供奉的血汗猎艳享乐时可曾想过他们的子民在受苦?
是的,阿梨从心里是有些瞧不起皇室的,也从未将他们视作遥不可及的神明。这种想法若是被周围的人听见看见大概都要说她一声大逆不道吧。
而且幕府也很搞笑,下克上都干了,居然也不做绝把天皇搞下台自己坐,然后就被那些倒幕人士扯一顶“尊王攘夷”的旗子找麻烦。
虽是这么想,但阿梨并不打算做什么,毕竟她是个散漫的人,除了必要做的事,比如学习、上班和考公,这些能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的凭证,其他与她无关的,阿梨基本不会在意。
而且刚刚试图回去的实验阵法失败了,她受了点反噬,此刻胸闷得很。
阿梨也不喜欢人跪来跪去的,她自己从小到大没有跪过人,爸爸对她从小到大的教育也不会让她的脊背弯下去,但听到阿信后面的称呼,阿梨准备扶阿信的起来的手一顿,忍不住皱眉:“你叫我啥?”
“阿里巴巴大人……”阿信不太明白阿梨这么问她的理由,但还是老实的重复了一遍。
阿里巴巴?什么怪名字?
阿梨默默将头转向准备溜走的夜叉丸。
阿梨出声叫住他:“夜叉丸——”
准备溜走的小少年脚步一顿,心知自己这一关是躲不了了,于是干脆利落的转身,用一脸无辜的表情说着令阿梨头大的话:“十五子阿梨,有什么问题吗?”
阿梨闭了闭眼,感觉胸更闷了,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对孩子要有耐心”复又抬脸看着他纠正道:“你可以叫我阿梨,也可以叫我爸爸,但请不要把这两个词组在一起,好吗?”
夜叉丸有个毛病,他不喜欢只叫阿梨的一个名字,所以给阿梨取很多个称呼,但是碍于贫乏的词汇量,就变成了组合造词。比如阿梨爸爸、土方阿梨、爸爸十五子……之类。
大概的逻辑公式是:和阿梨有关系的称呼+和阿梨有关系的称呼=双倍的阿梨浓度。
虽然很离谱,但这孩子真是这么想的。
阿梨被这么奇葩的名字叫着这觉得头大,但孩子又没有坏心眼子,只是单纯试图用词海战术找出他最满意的昵称而已,偶尔老实一点,会好好叫阿梨的名字。
这其实都没有问题,但是夜叉丸在外人面前这么叫,就让阿梨突然感觉有些绷不住了。
阿梨瞪着夜叉丸,用眼神示意她晚上在找他算账,夜叉丸明显是读懂了她的意思,飞快的溜走了。
阿信不明白宛如神明似的人物为什么和被诅咒的恶鬼有关系,也看不懂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犹疑着开口:“……大人。”
她其实也不确定阿梨会不会留下她,但她会努力让阿里巴巴大人喜欢自己的!
见阿梨没吭声,阿信又试探着开口:“阿里巴巴大人……”
阿梨低头,看着她语气严肃道:“不要随随便便就说要给人当牛做马。”她不喜欢别人这么说话,低声告诫:“你怎么知道你想要把自己托付出去的人会是个好人?如果是个虐待狂呢?”
阿信被她的态度吓的一怔,立马又要伏低身子。
“还有别叫我阿里巴巴大人了,也没必要用敬语。”阿梨无奈叹气,把阿信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直白的说明自己将来的打算:“我叫土方十五子,不是什么神明。”阿梨顿了顿,继续道:“偶然路过这里,暂时客居此地,不会久留,未来离开的时候也不会带上你。”
看样子是不拒绝她了。
“没关系没关系,十五子大人。”阿信见留下有戏,选择性忽略了阿梨的最后一句话,连忙到:“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刚说过不用说当牛做马,怎么又——
阿梨有心让她不必这样,但二人隔着时代的鸿沟,现在到底说不明白,只得罢了:“算了,你自便吧。”
最后,阿信留了下来,家里又多了张吃饭的嘴,但阿信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很能干。
洗衣做饭、家务种地都不在话下,在阿梨的允许下,她甚至神社周边的镇守之森里开辟了块小菜田,只等春天去山下和村民们换些种子回来种。
阿信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呆在这里不会白吃饭。
在厨房,阿信也靠着自己快十年的做饭经验隐隐有把夜叉丸挤走的趋势。
这引起了夜叉丸的不满,虽说一开始做饭不是他本意,但看着阿梨吃下他做的饭让他有种奇异的满足感,而阿信为了留下来抢活的行为,让他有种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了的感觉。
于是这天阿梨准备睡觉的时候,睡在另一个被窝的夜叉丸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阿梨后腰处的衣服,吓得毫无防备的阿梨一跳。
“你干嘛?”阿梨略带不满,但还是把头扭过来看他。
几天前的实验失败带来的反噬还在,她又为了养活家里的老少今天在外面捕猎了一天,累的很,非常需要休息。
唉,突然感觉过去上班的日子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带崽。
“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倒霉阿信多一点?”小夜叉丸那双绯色的眸子盯着阿梨,有些执拗,对阿信的称呼都多了个“倒霉”前缀,一时让人哭笑不得。
阿梨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等钻入早被提前热过的暖烘烘的被窝后才慢悠悠的反问:“你不喜欢阿信吗?”
夜叉丸挪了挪脑袋,正对天花板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主要是阿梨总是被阿信的殷勤转移走本该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不舒服了。
“但是你……”他又看向阿梨,想要控诉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侧趴在枕头上睡着了,发丝散乱的铺在枕头上、被褥上
夜叉丸突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面上微恼,爬起来抓起阿梨放在脑袋边的手,泄愤似的咬住她的手指,只是虎牙才开始发力就有点舍不得,最后只是将手指含在嘴里,用牙齿磨了磨,只是点点铁锈味开始在口腔蔓延。
夜叉丸过去经常受伤,他当然知道这个味道意味着什么。他不叼着阿梨的手了,将她的手捧在手心,看到她修长白皙的指尖添了道猩红。
他把阿梨的手咬破了。
夜叉丸突然对自己行为有点心虚,很怕阿梨在此刻醒来,想将她的手放回去,但又不免被那抹红色吸引。
他想,舔舔就好了,他过去受伤时舔舔受伤的地方,很快就会好了。
心里这么想时,他也这么做了,将阿梨被他咬破的那根手指含在嘴里,舌头轻轻舔着,突然,夜叉丸脸上一痛,他被暴击了。
是手的主人终于感觉到手这边的动静,手指弹动两下,然后猛的回缩、出拳。
“呜哇——”夜叉丸摔进被褥,捂着被拳头打痛的脸颊,可怜兮兮的看着依然处于熟睡状态但已经收回手臂翻背对着他的阿梨。
他看了许久那边也没动静,最后夜叉丸也老实的缩回了被窝,闷头睡觉,默默消化着刚刚的拳头带来的真实伤害。
“十五子大人,该起床了,饭已经做好了。”
阿梨睡到日上三竿才在阿信的呼唤下拖拖塌塌的起床,看了眼身边凉透了的被窝,夜叉丸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唔……好。”阿梨揉了揉眼睛,她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到一只小章鱼的腕足缠住自己的手,身上还带着粘液,把自己的手都弄的黏黏糊糊的。
噫——
阿梨不愿意回想那个触感,她不喜欢章鱼乌贼这一类滑滑腻腻的生物,她过去曾见人生吃过这些生物,只震惊于那些人这么吃不怕得寄生虫病吗?
所以在梦里,她的反应也是一拳把章鱼打飞了。
忍不住看了眼自己手,哪里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的。
阿信看着阿梨刚起床的模样,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相处久了,她发现十五子大人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从不限制她做什么。虽然十五子大人的个子不高,但能力却是顶天的,她在这里,顿顿能吃饱,也可以做一些她想做的事。
当然,此刻刚睡醒的十五子大人也十分可爱呢~
生理需求上涌,阿梨并不清楚阿信是怎么想她的,她现在也不管什么形象了。
她只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