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婚夫?”
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黑绿色长发男人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之前不是说不打算再见他了吗?怎么这次还是去了?”
“还不是因为我那个臭老爸……妈妈!”
正坐在餐桌前抱怨着的少女看到从房间里缓慢地走出来的虚弱女性,顿住了声音。
“您在房间里休息就好了,晚餐我会拿过去……”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你们这些小辈操劳吧。我的状况还没差到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呢。”
面带温和笑容的中年女性如此说道。一边接受了自己女儿的搀扶,一边带着严厉的眼神看向了帮她们做了晚餐的男人。
“——之前,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吧,莱希哈特君。如果你想要留在我女儿身边,你应该优先听从的是谁的命令。”
这番话的语气有点重,但还没等对方回答些什么,察觉到自己母亲误会了的少女拉了拉她的衣袖。
“那个……是我说今天不需要他去接我的。本来我是已经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回家,但是刚好父亲他……”
母亲应该是在责怪作为自己保镖的莱希哈特没有做到尽忠职守吧。但说实话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她自己的错,有些过意不去,她还是主动地小声解释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虽然知道这样被母亲叱责的会是自己,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去欺骗母亲吧。忐忑不安地把话说完,少女垂下头,等待着母亲的训斥。
——看着垂头丧气的女儿,大概是有再多的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吧。女人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是啊,谁能想到好端端地会发生这种事呢。抱歉,是我言重了。”
“啊……呃。这也不是夫人的问题。我确实犯了错误……是我没考虑到,老爷为了抓大小姐去相亲会做到这个地步。”
作为从很早以前就听从于少女家族命令的【仆人】,再加上对于【长辈】的尊敬。莱希哈特对于刚才那番责备老实的接受了下来。没耽误手上的功夫,在把晚餐都端上桌之后,他一边解开围裙,一边为她们拉开椅子,用有些蹩脚又恭敬的语气劝解道。
“那个……先吃东西吧。具体情况等坐下来之后再从……大小姐那里听一听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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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让妈妈先放心下来了……”
也是辛苦这家伙陪自己一起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了。晚餐之后,母亲回去休息。一边和莱希哈特一起清洗碗筷,少女一边终于松了口气地感慨道。
“你在我妈妈面前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啊,明明主动告诉她是我叫你这么做的不就好了。”
“就算是老爷在这里他也不敢和夫人顶嘴的吧?!更何况我只是一个保镖啊?”
在她面前很明显就随意很多,一边擦干自己手上的水,莱希哈特有些不太高兴地嘟囔着。
“而且她说的也没错啊。……如果我今天去了你学校那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不是么?”
他说的,不只是少女被其父亲强行带走的事情。还包括对少女的母亲刻意隐瞒的,在回家的路上她和雷诺哈特遇到危机的事情。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听从作为【主人】的她的命令,他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没有行动。但早知道还是去一趟了。看着有些耿耿于怀的高个子男人,她用刚浸泡过冷水的手戳了一下他的脸。
“好冰!你在干什么啊大小姐?!”
“我都说了这跟你没关系了吧?本来你就是听从父亲的命令才跟着我们一起来这里的,如果他不想让你妨碍他的计划,就算你今天去了学校那边也没什么用。”
不是很想看着这只小狗在那里自责的样子,她收回手指,从他手里接过同一条毛巾随便擦了擦手上的水。
——简单来说,她身边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只应该听从作为【雇主】的她的父亲的命令,只完成他被命令的事情才对。
包括从小照顾因为家境优渥而很容易被人盯上的少女。包括现在在她的父母分居之后,也跟着一起来到这间小公寓负责她们饮食的事情——这些的本质其实都是【父亲】的命令,这一点,少女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所以,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他的头上。就算他选择不听从自己的请求,在那个时候去了学校……父亲也不可能给予他在那个时候带她回来的自由,这是不需要思考就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只不过,莱希哈特从来都不会主动提及这种事情。至少在【表面】上,他目前的【主人】就是他现在负责保护的少女……所以,对于她这种有些疏离的语气,男人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地扁了扁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是有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照顾的啊?哥哥关心妹妹有什么错吗?”
“是是是,心地善良的【哥哥】,总之这件事情——下次就尽量不要在妈妈面前多说了,你应该理解吧?”
对她来说,这位比自己大几岁的——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保镖确实亦兄亦友,虽然嘴上听起来很不屑,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把该说的事情和他说明白……少女关上厨房的灯,伸出手推着比她高了不少的男人的后背。
“走走走、在厨房聊这个很可能还会被妈妈听到——总之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还是要先讨论出一个拟定方针比较好。”
至于所谓的【方针】,自然是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他们该做什么准备……或者是如何应对比较好。总之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相信莱希哈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尽管父亲依然是他实质上的雇主。一边腹诽着自己这种信任却又不完全信任的心理,少女一边把【作战会议】的地点下意识地定在了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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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小姐。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状态讨论事情吗?”
等少女洗完澡之后,被她拉着到这个房间,看着满脸不在意地穿着睡衣坐在地毯上等他就位的少女,莱希哈特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虽然今天很多事情的细节,他确实需要从她那里进行确认——但是看着毫无防备的黑发少女,总觉得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不该踏入这个房间一步。而对于莱希哈特犹豫的样子,少女甚至还不解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我记得很清楚啊?上次我妈妈问你的时候——你自己说的‘不会对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感兴趣’,难不成你自己忘了?”
“那是、就算我是这样……!……算了。”
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窝囊感,从当她的保镖以来不知道多少次被少女这种粗神经给气死,莱希哈特郁闷地挠了挠头,自暴自弃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这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吧?如果明天被夫人知道了我进你房间——”
“这有什么?你不是说你是哥哥吗?妈妈她应该也知道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吧?”
等于是彻底把这个话题给堵死。少女一边打开手里的平板找着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无计可施。有再多的话想吐槽,这么多年养成的【本能】……也让他也无法违抗所谓的【命令】。
谁让他的身份——本质就是属于她的【狗】呢。在各种意义上都没话说的莱希哈特,被少女拿着平板展示了什么。
“你看——这几个家族的人,有没有可能是今天派杀手追杀我和雷诺哈特的嫌疑对象?”
这就是少女实际上想让莱希哈特帮忙的事情。跟着父亲见识过很多事情的他,对这些情况的了解应该比只是一知半解的她要多的多吧。一边克制着自己不去在意少女穿着睡衣凑过来的样子,莱希哈特一边皱着眉头点了点屏幕上的几个人。
“你未婚夫那家伙——以他们家族的情况,这几个都有想要杀他的理由吧。”
以作为保镖的职业素质,尽管还是有点坐立难安,青年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她分析了起来,“如果他们的目标是那家伙,选择有你在场的时机动手也有点奇怪。”
莱希哈特所说的正是少女很在意的地方。为了便于跟他一起排除【嫌疑犯】,少女从面对面坐着的位置挪到男人的身后,越过他的后背指着平板中画像的某一个。
“这个家伙呢?我记得他好像是雷诺哈特那家伙的同学——不只是家族对立,他们个人关系也很差的样子。”
其实她也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因为很在意,刚才委托了珍珠给她发了点相关的资料而已。看着那个很明显也是个贵族子弟的家伙,莱希哈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和回忆有关的情报。
“这家伙……我记得他的情况是未婚妻被……”
“……啊!我也记起来了。好像是有个很强势的女孩子,为了得到成为那只章鱼的未婚妻的机会自己主动解除婚约了吧!”
虽然不知道莱希哈特是怎么知道的,但她被雷诺哈特家族里的某些长辈念叨过,刚巧也把这件事情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
“虽然那章鱼不知道是哪根筋出问题,怎么都不肯解除我这边的婚约……但如果作为备选的话,那个孩子应该也在其中之一的吧。”
看起来好像是没有联系的事情——按照莱希哈特的说法,或许这之中还是有联系的?
“如果说那个女孩子原本是他的未婚妻。……但是因为雷诺哈特,他们的婚约被取消……”
“啊啊。而且你——这么多年,都一直在那个位置上。大概早就被某些家伙盯上了吧。”
“麻烦死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位置能不能谁喜欢谁拿走啊!”
虽然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但在自己打算脱离父亲的庇护之下选择独立的现在,不得不说还是有点烦人的。凑在很近的位置和他一起看着平板,少女一边习惯性地把下巴搭在莱希哈特的肩膀上,一边不高兴地小声嘀咕。
“就算有这个可能……会让他们的目的同时是我和雷诺哈特两个人。但那种能追在汽车后面跑的超能力者是什么回事?他们还能找到这种水平的杀手吗?”
“你说的那都不是人类吧?!或许只是你看错了,其实跟着你们本来就的不止一个人?”
少女的描述本身就听起来很难以想象。从他的角度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莱希哈特用常识性的思维分析道。
“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人在一直跟着你们——其实是多个人在不同的地点待命而已。这种事情老爷以前也有说过,在用于威胁的角度上效果会显得很好。”
这是作为【保镖】的莱希哈特的看法,但是少女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她还是认为,那个跟踪自己和雷诺哈特的存在,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真头疼啊。……要是能找到个什么机会,亲眼看看那家伙的容貌就好了。”
“你这点手无缚鸡之力的本事就别逞强了,大小姐。——你要出了什么事情,老爷和夫人可是要杀了我的啊。”
对于少女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莽撞感到无可奈何,莱希哈特警告般地敲了一下窝在自己肩口少女的额头,少见地语气有些严厉。
“总之为了安全起见——这几天我都得跟着你一起出门才行。”
“无所谓啊?反正你都习惯去学校接送我了吧!这不是莱希酱的老本行吗。”
“喂、我说了别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吧!就算我是【属下】——再怎么说也比大小姐你年长啊?!”
有的时候都搞不懂这是在【当保镖】还是在【带小孩】,对于少女从小喊到大从不改口的亲昵称呼,黑绿色长发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却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反抗。正打算把少女的脸颊稍微推开点,突然触碰到了【什么】的莱希哈特就像被【烫到】了一样跳了起来。
“什、什么东西?!你耳朵旁边挂着什么啊?”
“???”
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耳垂边多出来的一小块【挂饰】。就连刚才洗澡的时候都没有留意到,少女疑惑地触碰了一下自己那边的耳朵。那好像是一个类似于耳环一样的东西。
但因为她没有打耳洞,那个只是【吸附】在耳垂上而已。太过自然地贴合甚至都没有引发她的不适感,少女想要把那个珍珠形状的小东西摘下来,尝试了几次却都失败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戴耳环了?我早上还没看到这个的啊?”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啊。”
突然记起来了。在刚才自己和某人道别的时候——有点不自然的唯一一个地方。
临别前的某只章鱼,好像确实碰过自己的这只耳朵。……光速破案,摸着挂在自己耳垂上圆滚滚的小珍珠,她不得不向目前唯一能帮助自己的莱希哈特求助。
“大概,是雷诺哈特那家伙搞的鬼——我好像没办法自己摘下这个……你试试看?”
“那个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少爷?没头没尾地在你身上挂这东西干什么啊?”
听到这是雷诺哈特戴在她耳朵上的,莱希哈特露出了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表情,也不需要少女进一步的命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把那个从她耳朵上拿下来——但是,灼热的烧伤感再次把他吓了一跳。
“这玩意真的有问题吧!!为什么能这么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