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所有的事情都不对。

看着怀里闭上眼睛的人鱼，少女没有既没有像刚才那样哭喊，也没有痛哭出声。

如果说人类，在受到极度冲击的时候，会开始逃避现实——那么现在，她大概是类似的状态。

【我不可能记错的。雷诺哈特——明明是在吸收了水仙的一部分力量之后，才变成了卡雷多哈特。】

可是现在，那家伙只靠自己的力量就变成了最强的形态。

【我也绝对不可能记错……在水仙倒下之后，维萨斯就在那里，和卡雷多哈特战斗。】

但是，维萨斯此时却依然不在这里。

【最后——水仙，会因为获得了新的力量，变成新世界的统帅者。壹世坏真正的女王……露莎卡人鱼。】

可自己怀抱里的人鱼，身体却在逐渐变得冰凉。

“全部都错了……”

“什么？”

她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清楚。往这边而来的卡雷多哈特当然也肯定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变回原型的他大概在这狭窄的宫殿里不太方便移动，虽然因为只要定在原地，触手的攻击范围就可以解决这片区域的所有敌人，但要是想走到她身边去的话，肯定还是人类的形态方便一点。

但作为王和战士的直觉，卡雷多哈特还是足够谨慎的——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虽然想要尽快把少女带回自己的身边，他还是选择保持这个形态，缓慢地移动着身躯。

“不需要为一个叛徒而难过，维纳斯——她会在这里迎来这样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

【不。她本来……不可能是这样的未来的……】

是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命运】被改变了。

……如果在这个地方的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救世主。那水仙早就已经战胜卡雷多哈特，获得新生了……！

悲伤，痛苦，以及自我厌恶。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感。就像原本的情绪被放大了数十倍一样——但又或者，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一直压抑着而已。在此时此刻去责备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意义，就连自己的忏悔，在水仙恬静的面容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在逝去的生命面前，这些都已经太晚了。自己欠下来的，无法用任何事物去偿还——

【那么……就和她一起走吧。】

也不知道卡雷多哈特到底还在那说些什么，已经听不进去了。

抱着那个孩子的身体，少女低下头，用脸颊抵住人鱼冰凉的侧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温热的眼泪落了下来——

“——雷诺大人！！快阻止她！！”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珍珠反应比此刻宫殿里的任何人都要迅速。

已经来不及了——王座的位置离那边太远，可那个少女的动作比他们任何人接近那里的速度都要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抓着已经死去的人鱼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维纳斯——！”

本来是担心吓到她所以忍住不用触手——但现在顾不上那些了。至少也要把那把剑从她手里夺走……！

可还没等他触碰到少女的身体，突然，从那个人鱼的身上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以及汹涌的力量——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冲击直接把卡雷多哈特和珍珠都一起猛地弹开了。

而回过神来，那耀眼的光芒过去之后，那个叛徒的身影和她身边的少女身影都一起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出现在那里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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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女人，是性情这么激烈的类型吗。”

幸好赶上了。——看着她手里终于不再抓着那把武器，姗姗来迟的莱希哈特也是一阵后怕。

虽然在这之前，也知道她本来就是这种情感很丰富的女人。可会因为水仙的死而连带着自己也轻生这一点，也还是挺吓人的。

【也可能是像在我的那个世界的时候一样——估计是那家伙的力量。】

看着被那突然的冲击所撼动，一时之间没稳住身形，刚勉强从地上起身的巨大章鱼。莱希哈特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把视线移向了怀抱里那个，因为过于惊讶而忘记她自己还在掉眼泪的女人。

“莱希酱……？”

“啊啊。我在这里。……所以你没必要再哭了吧。”

还是第一次看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哭成这样。尽管能猜到这是由于她会受到他们力量影响的原因，莱希哈特还是不太见得她悲伤的模样。

【虽然情绪被放大了，但她确实很喜欢那个人鱼，才会真的这么伤心吧。啧……真麻烦……】

抱怨到一半，突然察觉了很奇怪的地方。

“？、？？？”

就真的像狗一样，看着莱希哈特突然凑过来，在她脖颈边，脸颊上，然后从头到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什么还是在闻味道。这回是真的被吓到没工夫掉眼泪了，不知道自己家的小狗突然在做什么，少女瞪大眼睛动都不敢动。

明明应该是要立刻叫他帮忙一起打败卡雷多哈特，并且想办法救一救水仙的，可是这一出把少女又整不会了。

“你是谁？？你是我认识的那个笨女人？？你打扮得这么好看做什么？？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你不会真的要嫁给那边那个章鱼了吧？？”

“哈啊？！！？你现在还有空在意这种事情！？！！”

被莱希哈特这么一打岔，所有悲伤的情绪都没了。忍了好几天都没有揍在雷诺哈特头上的一拳，终于敲到了这只狗的头上。“老娘一直都很好看！！跟穿什么绝对没有关系！！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水仙她——！”

刚才水仙身上爆发出光芒的那一幕，少女闭着眼睛没看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莱希哈特抱着换了个位置。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差点因为没稳住从这个高高的石柱上掉下去，被莱希哈特牢牢握住了腰。

“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水仙、水仙她到底——”

“那个人鱼没事。……真是服了你了——喏。你看那边。”

刚才握在她手里的那把剑，已经重新回到了其真正的主人手里。

宛如涅槃重生一样。悬浮在宫殿上方，散发出美丽而柔和的光芒，缓缓地重新凝聚出来的那个身形——那象征其身份的银色王冠，和蜕变后更加美丽的银白铠甲和女王般的飘逸长裙。完完全全，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张卡面别无二致。

那个本已停止呼吸的人鱼，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恢复如初，以无比高洁，无比庄严——无比强大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是……水仙。不……】

现在，已经不能称其为水仙女人鱼了。

“——露莎卡！！”

听到她呼唤自己的声音，神女一般的身姿睁开了眼睛。

微微偏过头——完全没在意少女身后的莱希哈特，甚至连还愣在王座前的那只章鱼都忽视掉了。

仿佛眼中只看到了喜极而泣的少女一样，名为【露莎卡人鱼】的存在，对她露出了比起以前，还要更要夺目、更加美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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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可能。只有王的血脉，才能君临这个世界！！！”

被那样的力量所震慑。卡雷多哈特擦去嘴边的鲜血，捂住被刚才那个冲击所暗伤到的腹部，难以置信地大喊道。

这是这个世界的铁则。是让珠泪哀歌族的王国能够世世代代延续下去，永不改变的定律。

能在这个世界作为【王】的存在，必须是唯一的，也只能是唯一的……！

就像此时也挣扎着在那样的威压下无法起身，作为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的那个人鱼一样。就算再怎么强大，她们也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成为【王】。但是——

“区区一个叛徒……！！区区一个肖想王的宝物的小丑……！！”

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面对这完全不在自己之下的强大力量，卡雷多哈特第一次感觉到了刺骨的【威胁】。

“你生来就高人一等，从未真正的关心爱护过任何存在。——所以，你无法理解，所谓【真心】的力量，会带来怎样的奇迹。”

终于和卡雷多哈特站在了对等的位置。水仙……现在是露莎卡，用着高傲而冰冷的眼光，俯视着王座前狼狈的他。

“哈、！什么真心？你只是用假死欺骗了她而已……！狡猾的叛徒，为了得到这个力量……！”

“在这个层面上，我承认我们确实有着一样的卑劣之处。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不配获得那孩子的真心——愚蠢而悲哀的【原王】啊。”

用只有自己和卡雷多哈特能听得懂的含义，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对那孩子的情感。露莎卡人鱼身上的光芒渐渐淡去，终于缓缓地落到了地面的位置。

“大言不惭……！只不过是死里逃生，就想要挑战我的位置？！”

被那个称呼所彻底激怒，卡雷多哈特怒极反笑。

“那就再让你醒悟吧！！我们之间生来就有的差距——这一次，我要让你用这条失而复得的小命铭记，觊觎我的宝物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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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有点……”

“怎么？你难道还舍不得那边那只章鱼了？”

“不是。……我不是在说他。”

她其实想说的是，这也太壮观了，完全是神仙在打架了。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莱希哈特早早地就带着自己躲到一边去，看着宫殿中心，战斗的完全不分上下的那两个存在，和之前那种完全一边倒的小打小闹形成鲜明对比。她总觉得这两位【至尊】真的会打到【大道都磨灭了】。

【露莎卡的力量已经与卡雷多哈特一样了。……也就是说，只要她赢了，必定就是这个世界的王。】

之前因为实力的差距，卡雷多哈特完全能凭借他那一大堆章鱼触手封锁住水仙的行动，可现在，在露莎卡灵活而犀利的攻击下，过于庞大的身体反而变成了他的弱点。

“呃啊啊啊啊啊！！！”

简直就像是切菜一样……好像露莎卡的那把剑，也随着她的形态变化一起变得更强了一样。在卡雷多哈特的一声惨叫中，因为大意，他的一条触手被露莎卡的剑给切断了。

“这下真的可以吃烤章鱼了……”

“……你这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别人在打架，她就想着吃。

抱着她在一边一起看戏的莱希哈特就像唪眼一样吐槽着，以为她肚子是真的饿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

“呀啊、你在做什么？！”

“吓我一跳、你干嘛发出那种声音？不是你说肚子饿的吗？”

她自己之前摸他的腰和腹肌的时候就完全脸不红心不跳的，怎么他这边碰一下她都能反应这大？？

感觉完全不公平，但也不在乎她这种小气，莱希哈特自顾自地用手掌抚过少女的腹部和腰线。

“你怎么腰都细了这么一大圈？？你以前有这么瘦吗？！你在这边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啊？？”

“那是因为束腰、束腰！！不对、我原来就有这么瘦！！我以前根本也不胖！！喂你别碰了！！我怕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