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球场上的钟芒光芒四射,书山里的钟芒就平凡多了,成绩不好不坏,中等偏上,非要找出一个擅长的学科,恐怕是体育课。
对面坐着手抓披萨大快朵颐的少年,肖舒想要从她的脸上分别出一些儿时模样,初见时自己和她差不多年纪,回想起来是有些懵懂。
“姐,你说我如果立马进了国青队,是不是就不用中考了。”
“人家只是来观摩比赛,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以我的实力,进国青队是早晚的事。”塞满了披萨的嘴,也丝毫掩盖不住语调里的信心。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怎么吃个饭跟饿鬼投胎似的。”
“不仅有信心,还有实力!”握着披萨举起的右手臂,使劲弯了弯,胳膊上出现了一只“小老鼠”。
肖舒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钟芒的场景。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肖舒小心翼翼地分开面前重重叠叠的人腿,挤进了三姨的卧室。一个粉红色胖嘟嘟的圆脸最先进入眼帘,头顶上三两根毛,漆黑漆黑的。这么小,肖舒在心里感叹。被紧紧包裹的小崽子皱了皱鼻头,挣脱在小被子里的手来,放在同样粉嫩的小耳朵旁,继续呼呼睡去。周围的大人们熙熙攘攘,都在说着恭喜的话。
“肖舒以后要好好保护妹妹哦。”三姨侧躺在小崽子旁边把手指拿出来,温柔地叮嘱。
家里已经许久没有迎来新生命了,大人们的脸上浮现出平日里少有的轻松表情。她这么小,给我当玩具差不多。肖舒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感叹。12岁的肖舒早就习惯了新来的小崽子们会分散掉长辈们的注意力,自己的玩具会陆续变成他们的,可面对这个看起来软软粉粉的小东西,肖舒第一次有了做姐姐的真实感受,同属小老鼠带来了额外的亲近感觉。
肖舒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蛋,脸颊随着指尖向下凹陷出一个小小的圆,刚才放在耳边的手一下子抓紧了自己的手指,软软的,很Q弹,肖舒想要把手指缩回来,轻轻扯了扯,换来了另外三根手指齐上阵,紧紧包裹住。小不点,力气还不小。
暑期很快过去,还不太适应初中的肖舒放学回外婆家,立即钻进了大卧室,身后传来外婆急切地呼叫“我刚把她哄睡着了,你不要给她弄醒啊!”外婆的声音宏大,说不清到底是谁会吵醒谁。还有两周就秋天了,小家伙只穿着薄薄的连体衣睡在一堆枕头中间,窗帘遮盖着,夏日的阳光带着暖黄色透过浅色的窗帘,把整个卧室也染得暖暖的。
肖舒使劲伸开四指并拢保持笔直,搁在钟芒腿旁,藕段一般的小腿正好和手掌一样长,太小了,不知道长不长得大。肖舒轻轻捏了捏脸颊,捏出小小一坨肉来,小家伙不耐烦地用手扫了扫,像面对一只苍蝇。鼻尖伸过去,还没有碰上,外婆出现了,轻拍了一下肖舒的手,把恋恋不舍的半大小孩拉出房间,“你先去写你的作业,一会醒了再逗她!”顺手关了房门。
“不能把她弄醒和我玩吗?”
“这个时候把她弄醒了,没睡够会哭的!”
作业写了一半,肖舒再次小心翼翼地扭开房门,探出脑袋,小家伙还在呼呼大睡,掩着门缝,肖舒半拧着身子问外婆,“她还要睡多久啊?”
“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再过会吧,再过会是要叫醒她了,要不晚上该闹腾了。”
“她为什么要睡这么久啊?”
“小孩子是要多睡的,睡得久才会长得快。”
“我小时候也这样吗?”
“嗯,你也属于好哄睡的,不像你那个表弟,白天黑夜地闹腾,你快去写完作业,她就该醒了。”
那时候的一个小时,感觉好久好久,肖舒总是竖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等待钟芒醒过来。那一年时光,肖舒总会戳戳她的脸蛋,挠挠她的脚掌,玩玩她的小手,直到钟芒打着呵欠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摇晃着自己的四肢,在空中画出一个个小小的圈,露出流口水的亲切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