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被同眠if线(100)
温格尔尚且不知道自己未来要遭遇更强烈的晚辈情感冲击和育儿危机。他确认沙曼云气稍微消下去点,赶快抱着小刺棱跑掉,余下好几天都把刺棱穿成个小肥球,防护衣一件又一件地套上去,手脚胖得看不见。
恭俭良忍不住把孩子当不倒翁玩,父子两还有来有回玩得挺开心的。
至于禅元?
恭俭良完全忘记对方的存在。温格尔稍微问起,得知禅元正在和嘉虹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内心欣慰,麻烦沙曼云多送点提神茶水过去,不再多问。
“禅元真是有事业心的好孩子啊。”
真实的禅元在楼下书房发出社畜的惨叫。
小刺棱稀里糊涂把嘴巴里的饼干糊糊咽下去,注意力转移到温格尔的药上。温格尔可不会给孩子尝这东西,只是端来给小刺棱闻一下,笑着看孩子苦成一把皱橘子干。
“这个不好吃。”温格尔打开小刺棱的手,挑了最漂亮的糖果放在幼崽软乎乎的手掌心,劝说道:“来,吃这个。你雄父最喜欢吃这款糖果。”
小刺棱日后就只爱吃这款糖果。
后来,他遇到了他人生中最不要脸的老登,也被对方轻而易举用糖果和鲜花骗走——那时,刺棱仅有19岁,上完床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成年,老老实实回家和双亲告状。
禅元听完气得挑鱼竿捅对方的屁股。除沙曼云之外其他雌虫则幸灾乐祸询问对方“小沙曼云”的味道怎么样?
沙曼云第一次和禅元站在一条战线上,积极为入职警雄的恭俭良送战绩。
这一切发生在垂钓小屋,温格尔还没来得及管管他们。因为在刺棱被混账军雄糟蹋之前,温格尔先要面临自己三子阿烈诺的婚外情。
以及,他带回到夜明珠家的婚外情对象。
一个未成年的夜明珠闪蝶种雄虫。
根据基因库的基因检测,这位雄虫还是温格尔祖父唯一婚生子雌虫遗落在外的血脉。
阿莱也完全顾不上自己的鱼竿被糟蹋,一脸恍惚看着自己雌子做出的好事。
“厉害。”阿莱席德亚冷笑鼓掌,“阿烈诺,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圣歌家是不是给你的小雄虫闹得住不下去,才跑回到夜明珠家避避风头啊?仗着我在这里,净给我的小蝴蝶添麻烦,还逮了个夜明珠种雄虫——你说你怎么不早几年找对方过来?现在嘉虹大权在握,还有卓旧坐镇后方,温格尔活得好好的,哪还有你争权夺利的份额。
父子两冷脸站着,温格尔头疼牵着对方的手一阵询问,好不容易搞清楚原委,胸口一阵疼痛,胃里翻江倒海般干呕起来,嗓子眼更是火燎样烧起来,直勾勾吐出两口黑血,痛得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之后。
忙于处理公事的嘉虹和安东尼斯,以及他们养育的第一个雌虫幼崽;序言和他的雌父束巨双双蹲在床边,占据了最底层的位置;阿烈诺、阿莱席德亚和阿洛伊三个脑袋挤在一块儿简直是闪闪发光的集合体;恭俭良几乎是半个身体趴在床边,歪着脑袋看自己。禅元被挤到外面,位置腾出来给沙曼云站着。
温格尔有预感,自己大限将至。
他想起自己也活过了百岁,寻常雄虫三分之一的寿长于他而言已算真正的“长寿”。基因崩溃在多年中反复崩溃,该用的药物和稀奇珍宝也用得差不多了,能够起作用的疗愈树叶,也在五年前消耗殆尽,新长出的树叶不再具备疗养功能。
基因库多次表示,温格尔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他放下诸多杂食,心情愉快,再加上数次孵化血亲虫蛋,没有任何负担地释放过重的精神力,极大减少脑压,放缓基因崩溃的速度——在这前提下,再加上每年亿级的药物疗愈、研究跟进、名贵作物辅佐,四个雌虫无微不至的贴身关照,每晚都有人为温格尔守夜,稍有点不舒服就及时治疗。
温格尔才可以活到120岁,并保持着年轻时的美貌与温柔。
他只是看起来一年比一年好,内里早已被病痛烧得千疮百孔,用什么都填补不上。
死亡终究会到来。
温格尔看着已经成家的四兄弟,以及长成的扑棱刺棱,颇有些感叹,“谦谦还在……路上吗?”
恭俭良轻声道:“雄父,我马上送他来陪你。”
温格尔:“……不。我咳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
恭俭良三个孩子里,他第一眼偏爱乖乖,因乖乖长得最像自己。可相处下来,温格尔明白,自己最担心的孩子是谦谦。他怕那孩子说错话,怕那孩子太固执也太要强,怕他在自己走后没有人给他剥果子。
没有人给谦谦剥果子,他便能一直逞强说自己不爱吃那种果子。
“房间。桌子上的照片。照片。”温格尔的嗓子开始发涩,每一个字都折磨他的呼吸。死神正掐着他的咽喉,呼吸机不断作用,强制打开咽喉将空气输送进去。
“阁下。”卓旧拨开人群,拿出一直捧着的照片。他早有预兆,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俯视温格尔,最终缓慢蹲下来与病床上的温格尔平视,“我把他们带来了。”
温格尔伸出手。
他听到身体里传来断裂的咯吱声,可能是三年前某次衔接上的骨头再次断开,也可能是七年前,十八年前,二十三年前,或许更久前的某次基因病副作用。
没事的。
温格尔接住那份沉甸甸的相框,他模糊双眼,数百年来每天他都仔细擦拭镜框,痴痴望着照片上的众人。有时是早上,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晚上,他会拿来白纸将所有人的名字与位置一一誊抄好,再对照相貌一一问候,和他们仔细说孩子们的事情,说九一哥哥如何再边境虐杀寄生体为大家复仇。
他没有能力亲自手刃寄生体。他的精神力与体质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的一生最后悔没有成为军雄,最愤怒没有得到一具健康的身体。
因此,不能忘,也不敢忘记。
“雌父雄父,叔叔们还有哥哥们……还有甲竣。”温格尔怀念地念着所有人的名字,许久才对嘉虹道:“嘉虹,把我们挂回老宅。”
他借出来已太久了。
这次,终于是“我们”,而非“他们”。
束巨什么都听不懂,这句懂了。他猛地啐一口,呸呸好几声“挂?挂什么挂?艹。不许说,晦气。”
温格尔终于看向他与他们。他想了半天,总觉得不知道要怎么总结自己对四个雌虫的感受,他心知肚明自己与他们并不算是爱情,监狱里是为了出狱,现在是为了瓜分夜明珠家的财富。
——从孩子与遗产分配看,他们也确实做到了瓜分夜明珠家,将温格尔吃得骨头也不剩。
可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嘉虹。”温格尔长话短说,简单交代后世,“嘉虹。你要幸福。”
嘉虹握着温格尔的手,久久不肯放开。他一直坐在温格尔床头,占据最佳位置,听着雄父与弟弟们交流。
“序言。”温格尔道:“别,别太宠着你雌父。”
序言哭起来,束巨咬着牙,想要再说点什么,被序言抓着手捂住嘴免得说出什么惊世狂言。
“阿烈诺。”温格尔想起这孩子,以及他带回来的夜明珠种雄虫,忧心忡忡,“你。你要自己有主见。凡事,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阿莱席德亚插着手,皱眉看着温格尔交代后世,忍不住插嘴,“小蝴蝶,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温格尔好累,他懒得开口费这个力气。可想想阿莱席德亚的性格,不说他两句,他会记恨一辈子,日后还得烦阿烈诺。
“你。你别管着孩子。”温格尔开口道:“你安分点。”
阿莱席德亚脸气得都黑下一大块。他扒拉开阿烈诺,不满对温格尔道:“你以为死了就能安分吗?你要真想死,就告诉我后背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他问了温格尔好多次,温格尔都轻描淡写越过。
阿莱席德亚为此苦读阿莱西兽语,读得一头雾水,最后继续折磨温格尔,力求撬开这点折磨他的小秘密。
温格尔就为吊着他,终日不肯说。
直到死前,他也没有说。
正如阿莱席德亚在监狱临终日对他说,要温格尔一辈子都记住他们。温格尔也要阿莱席德亚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谜底。
阿莱席德亚会永远记住他。
“我呢?”沙曼云起身走进温格尔。所有人都看到他手中亮起的骨刀。嘉虹站起来,挡在温格尔面前。
“你的命是我的。温。”沙曼云冷漠地道:“你现在不能死。”
温格尔望着这美丽冷漠的雌虫。他好羡慕沙曼云的健康,好羡慕雌虫到这一幕还能对他如此说话,他的诸多羡慕与日常的情愫在病痛中压缩成薄薄的一片叹息。
“我欠你的,沙曼云。”
欠债者,永远被惦记。
恭俭良推开沙曼云,他已经是个长足力气的大孩子,足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却还和过往一样想要爬上温格尔的床,依偎在温格尔身边。
在这最难过的时候,他反而没有大哭,没有心碎喊着“雄父”。
因为表演课教给他种种人情世故的表达中,任何一种都不足以呈现他此刻的情绪——恭俭良能做的只有依偎在雄父怀中,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当温格尔最溺爱的孩子。
卓旧道:“阁下。我会一直站在嘉虹身后。”
温格尔终于得到临终前最欣慰的承诺,此刻他也不管卓旧这句话有多少真假,他愿意相信这全部都是真的,他希望嘉虹背后一直有个长辈,可以护佑他走过风风雨雨。
不管嘉虹多大,温格尔都将他视作那个早产的孱弱孩子。
“我……我。”还有什么没有交代吗?还有什么要紧的话没有说完吗?温格尔脚上产生冷意,他的手指头冻僵红肿起来,他听到胸前肋骨破碎的声音,无数骨屑随着呼吸带出到体外,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呼吸面罩骤然喷成黑红色。
温格尔痛苦得大声呼吸,而呼吸又在加重这种痛苦。
他将要在着漫长的处刑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我来杀了他。”沙曼云道:“我来。”
温格尔已经没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