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家里手最巧的孩子。
也是唯一一个每年都会亲手做蝴蝶风筝的孩子。
无他。因为在序言的记忆里,他能感觉到蝴蝶风筝对雄父的意义不一样。
“你怎么和大哥吵架了?”序言指挥阿烈诺站在高处举起风筝,自己摆弄起风筝线。两兄弟隔着一段距离,阿烈诺说话又小声,序言根本没听到。
“风来了。阿烈诺松手!松手!啊,对。”
风筝没一会儿就飞起来了。
序言玩了几下,大声喊阿烈诺来放风筝。阿烈诺牵扯几下,放了点风筝线,恭俭良便也要玩。他完全不会放风筝,不是一口气把线全丢出来,就是硬拽,玩腻了,随便一丢。
风筝险些掉在地上。
禅元一个猛拽,哪怕没怎么玩过风筝,看着序言展示的那几下,也叫风筝重新回到天上去。
“小兰花,你怎么还不会放风筝。”
“哼。”
“别哼了。雄父不在,你撒娇也没有用。”
“哼哼。”
恭俭良才不爱玩这种东西呢。他随便找个草多的地方躺下去,胡乱把哥哥们的背包全部翻一遍,找出果汁解渴。
序言索性指点禅元放风筝,两人话不投机,聊到恭俭良的生活作风倒是很投机,彼此大吐苦水,一副难兄难弟的表现。
阿烈诺借机隐身,爬到树上,半靠着不说话。
他暂时不想雄父与雌父的关系,也不去想嘉虹对自己说的话。实际上,他也很清楚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按照“领导者”的框架培养起来的。无论是夜明珠家,还是圣歌女神家,他身上阿莱席德亚之子的标签都无法轻易撕下。
雄父会为了嘉虹哥哥铲除我吗?阿烈诺闪过一个可怕的假设,他浑身颤抖起来。
不久,第二次颤抖比一次颤抖更强烈,头顶的树叶稀稀疏疏落下,树干剧烈摇晃起来,阿烈诺抓住枝干低头看向恭俭良。
他那精神不稳定的雄虫弟弟。
“小兰花。”
恭俭良没说话,盯着阿烈诺看。他那双眼瞳中淡漠的无机质,比任何镰刀都要快得割裂阿烈诺内心对亲缘的渴求。阿烈诺心虚喊了他两三声,只得到了恭俭良更频繁地摇树。
阿烈诺不得不下来,满足恭俭良。
他道:“小兰花,怎么了?”
恭俭良道:“不准在我上面。”
小雄虫说完,仰头躺下,双眼眯起恢复到人畜无害的样子——看得出,他今天心情不错,没有一口气打烂那棵树。阿烈诺难言心中的委屈,抱腿坐了一会儿,想去找序言哥哥说话,又不好意思随便插足他和禅元的交流。
他好像在这个家里变得孤独起来了。
“看到了吧。”一双手温柔地从后面环住阿烈诺的脖颈,金褐色的头发垂落下来。阿莱席德亚的声音充满戏谑,“还是有雌父好一些。”
“可是……”
“有雌父还不够吗?”
阿烈诺那最后一点挣扎彻底熄灭了。他不忍心对好不容易回头的雌父说出“不够”两次,乖顺地被对方拉走。
“你真是个笨蛋。不过没事,以后有雌父在,他们都不会在欺负你。”
“我。不。那个。”
“多陪陪雌父好吗?雌父很想你。雌父想要对你好。”
阿烈诺没有了声音。
他跟着阿莱席德亚行走在山坡上,迎面看见雄父从序言和禅元手中接过风筝线,眼角发红,眼神明亮。
——好想跟雄父放风筝啊。
——好想。可是哥哥会生气吧,嘉虹哥哥会生气。
“去吧。”阿莱席德亚一巴掌拍在亲子背后,“有些东西不去抢,一辈子都不会是你的。”
“……雌父。可是……”
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我。
阿莱席德亚早就把自己的孩子看透了,他撩起被风吹乱的鬓发,露出额头与锐意的眉眼,“阿烈诺。”
“我的孩子,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他快步上前,又一巴掌拍打再阿烈诺背后,像是以此传递野心和欲望,“去吧。你雄父也永远爱你。”
阿烈诺终于被激励到了。
他跌跌撞撞跑向温格尔所在的方向,扑到雄虫的怀中,在微微蹭了头后,与其他兄弟一起挤着跟雄父放风筝。
“恶心死了。”束巨目睹一切。他对阿莱席德亚道:“你搁着训狗呢?”
他可舍不得这么对序言。
束巨想到自己的孩子,再想到他开学的成绩单,自豪挺起头,小嘴叭叭“老子的崽牛逼!机械维修读得勾八棒。反骨崽你看,这屁股长得多像老子……一看就是个星盗料子,抢劫嘎嘎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