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徐澄月飞去波士顿,参加江韫北的毕业典礼。
江爸江妈原想一同去,但江爸尚在复建中,双腿走路还不利索,江妈的跨境网店小有起色,进入忙碌,夫妻商量一番作罢,托徐澄月将他们准备的毕业礼物带去。
落地是上午,江韫北等在接机口,徐澄月推着行李小跑过去,手张到一半,他们中间冒出个脑袋。急忙刹住脚步,手转而摸上碎发,和人打招呼:“Hi,Tonio!”
此前两人视频时,和他打过几次照面,微博也将他放出黑名单,现在算是认识。
Tonio却是个自来熟,迎面给了她一个热情拥抱,还有被江韫北阻挡没能送出的贴面吻。
“嗬,小气。”
“嗯,没你大方,”江韫北牵起人,把行李箱推给他,“大方的人来推吧。”
徐澄月忙阻止,总归没江韫北和他熟,不想麻烦他。
江韫北点开手机录音,是他央求一起来接机的承诺:我还可以帮你们提行李啊,他笑着拍拍Tonio,“今天教你一句成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推吧。”
Tonio气得跳脚,拉上行李箱跟在徐澄月身边,控诉江韫北的恶行。语速有些快,又有很多地道表达,徐澄月只过了中国应试教育下的英语六级,听起来还是挺费劲。但以示礼貌,她尽力去听。
江韫北打断他,提醒:“slowly.”
Tonio慢下来,徐澄月侧眸,捏捏他小指。
Tonio一路讲到车上,徐澄月用自己的方式回应,回应不过来就让江韫北翻译,最后在他“你可以和我说中文”的要求下,顺利踢掉江韫北,单独攀谈。
听得出来,他很了解江韫北,也很重视这个朋友,虽然五句话有三句是在编排他,但言语中流露的亲昵和话后暗戳戳的找补夸赞,让徐澄月开心,也听得认真,希望能听到一些江韫北没说的。但不多,大部分他都在视频和文字里分享过,倒是聊起前面两年,她听得起劲。
说到口干舌燥,Tonio找不着水,徐澄月把书包侧边没有开封的酸梅汁给他。是阿爷自己做的,寄礼物时也顺带寄了一些,她分给室友,就剩两瓶。她拧开自己喝过,往左边一递。
Tonio大概是说累了,灌完半瓶告诉她先歇会,等下继续。徐澄月笑说不急,她要待一周呢。
没了他们的声音,车里有些安静。路上想了许多话,准备见面就和他说,但多了个人,不太方便。她看眼显示器,问江韫北,能不能放歌。
江韫北退出广播界面。
连上蓝牙,放了常听的歌单。第一首前奏刚响,他的手就摸过来了。不止摸,还一点一点捏她手背。她一掌拍开,给他使眼色,注意点!
江韫北瞟了眼歌曲界面,小声问:“不是你先招的?”
某款上线不久的音乐软件,有分享歌单功能,徐澄月就建了这个歌单,是一些他们以前看过的影视剧歌曲,分享给他,他有时候想起来漏了哪部,会发信息告诉她补上。过后打视频,背景音大多时候是这些歌。
没什么威慑力地睨他一眼,她拿出眼罩,说要眯会。
江韫北听话地把手缩回去。
到他们租的公寓,Tonio放下行李箱,对着江韫北一阵挤眉弄眼就走了。
行李被放进江韫北房间,徐澄月跟进去转一圈。空气里留有清新剂的味道,床铺整洁,黄色小碎花四件套,右侧是窗,边上立着一个画架,左侧是书桌书架,桌上几支粉玫瑰插在小巧花瓶中。
徐澄月转回他身边,“毕业前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空收拾这些?”
江韫北把防蚊灯插上,“得让你住好点啊,不然下次不来了怎么办?这几天你就睡这,我去棒三狗房间,等事情忙完,再带你去城郊那边玩。”
“啊,这样啊。”徐澄月看向床上孤零零的枕头,无言低笑。
晚上找了家店吃大龙虾,吃完沿查尔斯河散一圈步,徐澄月就说回去了。
“累了吧,”他蹲下去,拍拍肩,“上来,背你走。”
徐澄月喜滋滋爬上去,夏夜里有凉风,但燥热依旧,两副身体贴在一块,像火炉里挨一块烤的炭。但管他呢,炉火也抵不了一对几个月没见的恋人。
徐澄月贴在他耳边说:“回去我要做个全面保养,睡个美容觉,明天化个漂亮的妆,我还买了新衣服,一定艳惊四座!”
“这么隆重啊,那我也得好好捯饬,不然明天配不上你。”
回去,徐澄月翻出半个行李箱,自己弄完就给江韫北贴贴拍拍,越倒腾越兴奋,江韫北忙阻止让她睡觉,收拾好才回Tonio房间。
手机里堆满他发来的消息,他回了几个类似“登徒子”“酒色之徒”的词,等他抓心挠肝问意思,他美美放下手机。
想到喜欢的姑娘在百米外的另一间房,他有些睡不着。倒也不是不想,也不是假矜持,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不短,但真正看得见摸得着,满打满算也没有半年,太快了不好,再把她吓着。
徐澄月一早起来打扮,江韫北跟在她后头,递东西接东西。收拾好自己再给他挑衣服,三个款式颜色的衬衫,她犹豫不定,“你都试一遍,我看看。”
江韫北没刻意避,当着她面脱T恤,穿衬衫。
徐澄月坐在床上,等着看上身效果,却先被布料覆盖的身体吸引去。劲瘦结实的后腰,条块分明的腹部,撑起衬衫精壮宽厚的双肩,眼见的蛊惑丝毫不逊色那晚上手,她不自觉吞了吞喉,再回过神,他三件衣服已经试完了。
她撇开脸,深吐气,指了最开始那件,“白色吧,毕业嘛,穿得活力点。”
“好,听你的。”
他们的毕业典礼分两天,第一天是学院,第二天是全校。学院的流程简单些,上午就结束了,下午和Tonio还有江韫北交好的其他同学在校园各处拍照。
作为他们当中拍照技术最好的一个,江韫北被四处借用,徐澄月跟着他转场,在镜头外也帮他们记录下重要时刻。最后还是Tonio提醒,才发觉他们俩还没拍。
其他人纷纷退下,围成一个圈,掏出手机对着他们,被这些镜头吓住,徐澄月尴尬到不知如何动作。
江韫北插着腰解围:拍照还是上好莱坞领奖啊!
一群人笑疯,加入几对情侣,徐澄月也放开来。
拍了许多,她最喜欢的一张,是下午在足球场拍的。恰好他球队的朋友到得齐,便和朋友组了一场友谊赛,中场休息,她跑过去送水,他一把将她抱到球门框上,握住她的腿放到他身前,大喊Tonio。
他的意气风发,她被吓到拍他胳膊的微讶嗔怪,被Tonio一直对准的镜头定格。
她看了又看,喜欢得不行。
Tonio这时凑过来,啧啧摇头:“看他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
徐澄月说:“他喜欢我嘛。”
Tonio大笑,“徐,我喜欢你的聪明。”
两人就着下半场,断断续续聊天。说到最初认识江韫北教他中文的事,他突然来气地同徐澄月商量,要不你来教我普通话。
“他不是在教你吗?”
Tonio委委屈屈的:“他不肯教我骂人的,踢球踢不过他们都骂不了。”
徐澄月笑出来,怎么都一个样,“他那时候和我学方言,也是要学骂人的,我不让他学。”
Tonio恍然:原来源头在你这!
“但方言骂人是什么,我可以学吗?”
“你不会想学。”
“为什么?”
徐澄月说了句简单的,重复几次,对方没出声。
十几秒后,“Ok,I give 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