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运动员经常受伤也照样跑得厉害,放心,恢复好了就没影响。”
几人稍稍松口气。
俞麒等在手术室外,徐澄月握着杯子,忐忑不安地上前,和他说清事情原委。那是棵油柑树,她和俞麟说,长在山里的油柑很好吃,俞麟听罢要去摘。爬树这事他们从小做惯了,她没阻止,还让他摘上面一点的,更好吃。可他踩到一根比较细的树枝,载不住力,树枝断了,摔下来,腿先着地。
俞麒听完,脸色铁青,正想出声,江爸说俞澍打来电话,找他。
他拿过手机到前头接,徐澄月紧紧盯着他,只见他原就紧皱的眉头,皱得更深。
电话打完,方爸出来了,让他们放心,俞麟被转去普通病房,麻药过了就能醒。
几人亦步亦趋跟去病房。
住的是三人间,靠最里。俞麒默不作声拉过椅子坐在一旁,徐澄月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盯着俞麟看,生怕错过他任何细微表情。
已过中午,他们几人在家简单吃过,方之敛去医院食堂打来一份饭和粥,替下俞麒。
吃到一半,俞麟醒来,吸了吸鼻子,对着伙伴,开口第一句不是喊疼,而是说饿了。
几人忍俊不禁,先叫来方爸给他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后终于放心,把粥给他喝。没一会,方妈徐妈也来慰问。
俞麟四处看看,只有几个叔叔阿姨和伙伴,他的母亲却不见影,委屈又失落问:“徐姨,我妈呢?”
三个大人对视一眼,徐妈说:“你妈出差今天才回来,我给她打过电话,她吓死了,现在应该在路上。”
“哦。”
“你先吃饭,吃完再休息会,你妈就回来了。”
三位医生还有工作忙,徐爸车队有事得走开一会,江爸回去给俞麟收拾住院用品,交代他们有事及时喊人。
徐澄月自责不已,让俞麒继续吃饭,自己忙前忙后张罗给俞麟吃。像是知晓她的愧疚,在她俯身铺桌子时,俞麟朝她眨眨眼,又捶捶胸膛,示意自己没事。徐澄月脸色稍霁,小声道:“你吓死我了。”
其他两位病友午睡后下楼散步,只剩他们几个。病房异常安静,除了俞麟的咀嚼声。都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场面,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无措。还是江韫北,以玩笑打破沉默。
“我听说有些人腿受伤会二次生长,长长一点,俞麟说不定你也是,以后能跑快几秒。”
俞麟觑他一眼,“哪听来的歪理。”
“都说听说了,真不真我哪知道。”
“田径看得又不是腿长不长,欸……”俞麟惆怅地望着自己的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现在知道怕了?”一直沉默的俞麒突然冷冷发问,俞麟望过去,只见他严肃的脸,像暴雨来临前的乌云密布。
俞麟知道逃不掉,埋着头,低声道歉,让他担心了。
俞麒走到他面前,让他抬头看自己,俞麟照做。
俞麒严肃质问:“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想要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高中,得保护好腿?”
俞麟回答细若蚊声:“说过。”
“那你听哪里去了?”语气加重几分。
俞麟无助地垮着肩,不敢言语。
徐澄月忙上前,替俞麟拦下俞麒的怒火,“俞麒,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他爬树。”
俞麒转身,同样的脸色和语气面对她:“徐澄月,他不在这长大,和你不一样,不是什么事都能做,请你以后不要带他去做这些危险的事。”
这句话有些重。
处于青春期敏感的少女,本能地将它理解为城市长大的他们,与她这个乡野姑娘终究不同,她习以为常,不论性别的爬树,到他们那,变成危险的,不适合他们的活动。这句话伤害了她,也伤害了被她视作宝地的小乡镇。但她没有反驳,俞麟确实是因她疏忽受的伤,而她也没有做到对俞麒的承诺。
她迟迟没有反应,脑袋低着。
江韫北却忍不住帮她说话:“俞麒你什么意思啊?又不是徐澄月让俞麟爬的,凭什么这么说她?”
“我不是……”显然,他们会错他的意,“算了,你们先回去吧。”
“城里来的了不起啊,”江韫北挣开方之敛的阻拦,“什么叫和我们不一样,都是人,你们父母也是这人,高贵什么?”
俞麒淡淡开口:“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腿长在俞麟身上,他要爬,徐澄月还能拦着,你少借题发挥,把情绪发泄到她身上。”
“江韫北,你别这么说。”徐澄月将他推后。
江韫北被她的推拒惹恼,“徐澄月,我是在替你说话,你怎么反过来帮他?”
徐澄月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他们的关系,“我们是朋友,你别这么说俞麒。”
“朋友?他都这么说你了,你还当人是朋友。好,你喜欢挨他骂是吧,他这么说你还要贴上去和他交朋友是吧,好,我不说了,懒得理你!”
江韫北挥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离开病房。
四下寂静中,俞麒低低说了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