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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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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万斤的大鱼被渔网兜着乌沉沉的卧在湖心,四周的小船纷纷返还,船上的人抢着栓绳叫岸上的人把他们拉回去。

鱼已经入网,捞鱼不急在这一时,射下金雕的好汉,驯服海东青的勇士,不可不观。

只是这好汉与勇士,与众人想象得不太一样。

想象着有此等膂力之人,必然长得十分的魁梧健硕,澎湃的雄壮之气,但是郑焞不是这样的。

风度凝远,杳然靖深,如春在花,如意在琴。

有那六七岁的孩子,还保有一份童真,有着对美好的人与物天然的赞赏,和他的母亲道:“这位哥哥真漂亮……”

立刻被他的母亲捂住了嘴。

就像当年映珠村的小孩子们被捂了嘴,大人们的直觉知道,这一位并不是可以随意称呼和评论的人物。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郑焞冉冉而来。他本来就在来铁岭的半途中,得知了消息一路疾驰,经过驿站换最快的马,倒了三次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达这里,离得近了可以看见郑焞眼中的血丝,除此之外,郑焞没有释放出任何被冒犯后该有的情绪。

郑焞与谭慕妍笑言,道:“我想你会喜欢这样的热闹,就来这里找你了。”

谭慕妍没想到郑焞能这么快过来,只他来了,谭慕妍眼中含泪,脸上带笑,睁着眼让眼泪洇了回去,笑意也收了,握住郑焞伸过来的手,人被郑焞牵过去,被他护在身后。

谭慕妍与郑焞站在一处,如瑶林玉树,自是风尘外物。

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他们是一对鸳俦凤侣,和如琴瑟。

邓缄看清了郑焞的摸样,此时郑焞的装束并无华贵之处,无金无玉,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皮裘,额间一条抹额是用贝壳编的,腰上的佩饰是兽骨磨的,像是此地渔猎为生的百姓,说是先敬罗衣后敬人,那是对寻常人的判断,郑焞的容旨和气度,绝非寻常人,一定是出身不凡才能蕴养出来的气质,他又是如此的年轻,将将弱冠之年,各家府邸如此出色的后辈,可称得上耀眼夺目,捋一遍平生所见,邓缄不识郑焞。

这就很让邓缄纳罕了,邓缄作为代国公的侄孙,可以代表代国公府处理一些迎来送往的事务,也是有身份的,他将近而立之年,见识不少,至上至下,至下者不屑一顾,至上者不屑顾他。

眼前的人,他不识,显然是前一种。

谭庭栖穿了干净的衣裳,向郑焞走过来,想要请罪和说明更加详细的情况。

郑焞越过谭庭栖上前,对着前方的李家人和他们的姻亲故交,点人道:“李平柄。”

李平柄是老四房大老爷的名讳,他是铁岭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官衔。实土卫所指挥使经常空缺,指挥同知经常虚封,就比如老五房老太爷因为伤病卧床多年,他是铁岭卫指挥同知不良于行,卫所里的日常事务都是李平柄决断。李平柄今年四十九,已经到了儿孙满堂的年纪了,被人指名道姓与骂他无异,而且郑焞并不认识李平柄,在那个方向有几人也四十多岁了,郑焞虽然在点人,可以说目中空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更多了一层羞辱的意味。

凡是认识李平柄的,都向他看过去。

李平柄生得虎背熊腰,有了年纪也是那么大的一块头杵在那里。

他是好色之徒,非无能之徒。

二老爷的揣测,邓缄的纳罕也是他的顾虑,比起一时的羞辱他更加考虑得失,所以迟疑在原地。

郑焞确定了目标,一直负在身后的长枪,挽了一个枪花,枪尖朝他一指,然后横枪点地。

这是邀战的意思。

众人一片喧哗。

邓缄之前定下规矩了,今日的比武不准动兵器见血光,眼前之人是不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晓,他是后面才来的嘛,有好心的人靠近郑焞,提点他。

郑焞依然站在那里,仪范清冷,风神轩举。

李平柄鬓边滴下了冷汗。

男人处事,很有眼力的,知道什么人可以轻忽,什么人不可以冒犯,就算他们神志不大清醒都不会逾矩。就比如说,大家只听男人喝醉了打婆娘的,就没有听说喝醉了打上官的。先前李平柄是在铁岭做土皇帝做惯了,才目空一切,当谭慕妍出现,在他的面前无所顾忌的表现出了风情,李平柄就有所忌惮了。

女子的风情不该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虚伪的说是这样有失妇德,残忍的现实是基本上所有的女子无自保之力,而男人多好色,不乏色令智昏之辈,要毁去一个女子的一生,不过覆手而已,所以女子只能小心翼翼的,伏低做小的,温顺谦卑的低着头不要引起男人的注视。

谭慕妍站在了人群之中,她不惧觊觎,接受了所有人的瞩目,她甚至表现出了掌权男子相同的爱好,收下了一个出众的舞姬。

以赵梁剑作为交换。

人呀,到达了高不可攀的地步,如果她不想遵从,世间的礼法就无法束缚她,她是一个女人,也同样无法束缚。

如此尊贵的女子,敢把她纳入闺帷试一试?

真是那句话,她敢让人看,他要不要得起!

在郑焞尚未抵达之前,李平柄已经收了他的好色之心,只是掠夺之举已经做下,不知道与谁结下了仇怨,要如何了结,他正在思量,郑焞就出现了。

李平柄迟迟不应战。

郑焞巍然而立。

老五房的二老爷不知道其中仇怨,也不能任由场面僵下去,腆着脸笑道:“这位小将是大伯父的贵客,也是我等的贵客,请饮一杯,权且海涵。”

李平柄的长子不在这里。

二老爷让李平柄的长孙把这杯酒端过去。

李平柄的长孙被五房的叔叔塞了酒盏,正要看他爷爷的眼色,谭庭栖抱胸扬声道:“佥事大人邀我家大人前来,我家大人应邀而来,佥事大人要做缩头乌龟了吗?”

说罢一顿耻笑。

不止谭庭栖一人耻笑,他们这边十七人一起放声耻笑。

在场几千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李平柄身上。

有那等想奉承李平柄的人,还为其描摹,说佥事大人是要考校此人武艺。

李平柄见在场的人,都可以算他们自己人,郑焞立在中间也是孤星渺渺,而且郑焞长得很吃亏,濯濯若春月柳,可叹白璧玉人,过分的美貌也大大减损了他的杀伤力,李平柄给了他左右的随从们一个眼神,持戟下了场。

一刹那,寒光虹芒逼人,两柄利器锉出一片火花。

只这一招李平柄被震得虎口发麻,郑焞握枪的手,一缕鲜血蜿蜒到手背。

不是被李平柄所伤,是本已有的伤口裂开了。

李平柄在战场厮杀,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本来是想防御为主的,看到了郑焞的破绽不由得动了心,便转守为攻。

郑焞变攻为守,闪入李平柄的身后,一招回马枪。

要护卫李平柄的随从们都还没有包围过来,这场打斗就在瞬息中结束了,郑焞一招回马枪插入了李平柄的心脏,枪回头人没有回头,李平柄眼中带着惊惧,不可置信的砰的一声,面朝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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