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焞也上岸了,还是湿透的长发把轻衫洇出肤色来,赵栎笑道:“好,我还以为你老大的不痛快呢,有个解闷的极好。”
赵栎以为郑焞是招了一个婢子取乐,婢子不过是一个取乐解闷的玩意儿。
郑焞皱眉道:“谁解闷了。”
谭慕妍怎么能是解闷的玩意儿呢。
妻室不能让别人调笑了去。
赵栎亦皱起了眉。
所以刚才在这里的是谭氏?不是,谭氏这样不庄重的吗?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体的嬉戏,这样有违女子贞静端庄的品行……不是,赵栎想用世间的礼法去规范妻子的言行,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相爱才如此的黏腻。
为什么要如此的相爱!
赵栎的嫉妒在阴暗中爬行,他脸上笑着,道:“热死了,我先凉快凉快。”
赵栎步履不停,直接跳了镜清小湖,在沁凉的湖水中冷静了冷静,才浮出水面。
郑焞没有与赵栎戏水的意思,他跽坐在一张藤编的罗汉床上,背后的屏风是古件,是一座被修复仍然有所残损的仕女图,残缺反而成就了这扇屏风的名贵之处。
因为她残缺了,你可以尽情想象她曾经的艳美,但是任何人,无论是男人和女人,都比不上郑焞这一份恬静如斯淡然如怡的沉静之美。
赵栎平静下来,从水里站起来。
阿安取了郑焞的衣裳给赵栎换上。
郑焞偏好浅色系,他夏日居家的衣裳多是浅色,一般来说,浅色比深色难驾驭,他生得干净白净,穿着浅色反而分外的出挑,清俊而飘逸,赵栎就没有这样好的底子了,他肤色偏黄穿了一身的浅蓝色显得皮肤更黑,还是憨憨土土的气质,不过赵栎还挺高兴能与郑焞共衣,然后随即默了默。
这是一身新衣。
也是,郑焞每一次出场,无论春夏秋冬,除了官服之外,赵栎都没有见过郑焞穿旧衣,如他们这般的人,做衣裳都是论箱,一个身子都穿不过来,如今的印染技术,衣裳过了水就失了一层颜色,所以郑焞就是天天穿新衣,只有在内室,在私密的居所,或者隐秘行踪在外,郑焞才会穿着朴素了。
赵栎坐到了郑焞的对面,他自皇陵行宫快马而来,是有话与郑焞表明。
此前,郑焞前去宣旨,赵栎真的不知道旨意是那样,他以为汗位会落到不他失礼的身上,胡人幼子守灶嘛,他以为第四王妃孤儿寡妇的就算拥有了汗位想要真正的掌权也难让一众部落完全臣服。
刺兀勒汗死后漠南草原的势力会重新洗牌,这是无论谁坐汗位都注定的结果。
真正的结果呢,朝廷为了坚持汉人的正统顺序扶乞庆哈上位了,这样的旨意指定武陵郡王去颁布。
这怎么说呢?
偏偏赵栎还以护卫郑焞的名义送了郑焞一队侍卫。
如果他们兄弟两人有了夺嫡之念,赵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队侍卫,是保护,也可以视作赵栎对郑焞的监视,尤其在第四王妃又进行了一番挑拨的情况下。
“阿焞,我知道那些人都是在危言耸听,危言耸听会让君主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君主孤立无援,臣下就会结成朋党,那些人皆有私心,这番私心我看得穿。”
赵栎道明来意。
赵郑两家相交百年,君臣五十年,血脉相连的君臣,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人挑拨成功。
赵栎可以直视郑焞的眼睛,就算他对郑焞有了别样的感情,他们十几年的兄弟之情不薄,疏不间亲,赵栎是真的信任郑焞。
四目对视,郑焞先眨了眨眼睛,道:“哥,我的岳父说,我的王府里天天有人中暑。”
“哦。”
赵栎此刻是冷漠的。
他在皇陵也时刻关注着武陵郡王府营造的事宜,工匠们的辛苦他不是不知,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督造,给工匠们的工钱不会有所克扣,若辛劳过度,病了管治,死了管埋,还有抚恤,这就是他的态度。
“我的王府一日不建成,我就在公主府多住一日,我喜欢住在这里。”
郑焞抚额道,这一瞬郑焞一脸的稚气,全然是一个依恋父母的孩子,感情浓烈而真挚。
“哈哈哈,还是我急切了没有想到这一点。”赵栎点着头笑,如谭定所虑的那样,他们难言的话,郑焞自己来说,不过笑言中就缓了工匠们烈日中劳作的痛苦,赵栎道:“那你怎么不去皇陵,姑姑很想你。”
“是母亲先舍弃了我。”郑焞的性情是温驯的,脾气上来也犟得很,道:“哥哥代我向姑姑请辞吧,我要出去游玩,短则一两月,长则四五月,我们明后天就走了。”
赵栎笑得不行,郑焞真是脾气上来了,都改口喊姑姑了……不是……
“我们?”
赵栎隐隐又被扎了一箭。
郑焞春风拂面,道:“我和慕妍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