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顾吕拂青半日,谭慕妍已经有些疲累了,不过回到公主府,还是先去明德堂。
家令在门口候着,笑着迎出来,道:“少夫人家里添丁之喜,可喜可贺。殿下适才吩咐了,让我们好生预备孩子洗三的贺礼,等我们预备下了,还请少夫人过目。”
“谢母亲垂爱小辈了。”谭慕妍轻提裙摆,走上石阶。
家令过来搀住谭慕妍,道:“少夫人,二哥儿正睡着,睡着的时候抓着殿下的手指不放,殿下也陪着一起睡着。”
“……”谭慕妍站住了,眼波温婉,丹唇笑开,面容清素若九秋之菊,道:“那我回了,晚晌再过来。”
家令命小丫鬟让停在明德堂之侧的小轿子抬过来,扶着谭慕妍缓缓的回走,道:“二哥儿这几日睡得比前几天多些,一天里早晚一两个时辰是醒着的。”
“他们姊妹俩儿真是一左一右的脾气,阿漪这几天闹觉呢。”谭慕妍与家令闲聊着。
两个孩子取了乳名。男孩子是阿洌,女孩子是阿漪,都从水中来。
家令笑道:“姐儿是娇贵些。”
谭慕妍颔首。其实不是男孩女孩的问题,是后面出生的这一胎稍弱一些,所以她让鲁阳公主抱走阿洌,阿漪就留在身边了。
抵达涵碧補秋,虽然精神越发不济,谭慕妍还是要看着孩子,把阿漪抱来放在身边睡,她闭眼儿歇息轻拍着孩子,轻叨叨道:“好孩子,陪着妈妈睡觉。”
阿漪一双眼睛葡萄那么大,幽黑明亮,在谭慕妍浅眠的气息中,也渐渐困了。
一睡两个时辰,谭慕妍歇过了劲儿,荷姣才递上来谭芳时谭芳芷的书笺。谭慕妍不知外事,道:“她们姐妹俩儿一南一北的,怎么在一块儿了?”
荷姣略说了说谭逖家中,能说的家事。
谭慕妍摇着两张书笺,道:“我在家里,重重高宅,外事不知,亲友间有什么事该我知道的,你们要让我知道。”
荷姣俏声,冲着阿安道:“我也是不知的,要袁管事帮忙记着些。”
阿安本姓袁,他也立在屋中,笑道:“公子知道,公子记着。”
谭慕妍听了自是甜蜜,不施粉黛的素净容颜平添了三分桃李春色。
翌日,公主府遣了马车去接谭芳时谭芳芷。
公主府邸,是一座园林式的宅邸,除了公主居住的明德堂在府邸的中轴线上,其他的房舍,都是依山依水,依势而建,碧波滔滔,葱蔚洇润。谭芳时和谭芳芷行走在茂林深篁之中,感受到了这座府邸的豪气。像她们家所在的居德坊,官吏云集,居住也拥挤,一座一座宅子整齐的排布,庭院四四方方一格,为了屋内通透明亮,各家的宅邸内都没有太多的,四季常青的高大树木,更多的是一些春荣秋枯的攀援植物,盛夏的时候搭个架子取一片凉意。
由屋及人,她们作为六品小官之女,过去与四品五品家眷们应酬,就是她们的上限了,再上,她们也不曾踏足,所以面对两三年不见的谭慕妍,她们一个照面儿,就体会到了差距,有了敬畏之心,不免拘谨,屈膝纳拜。
谭慕妍一手一个,抬着她们的臂弯,道:“无须如此,我们一族姐妹,同根连枝,本可以常来常往,只是随父随夫,散落于天南地北,近日在京城重聚,是我们的缘分呢。”
谭芳时过去,是谭逖宋氏四个子女中,最平庸的那个,相貌平平,性格也内敛呆板,过往遇事,谭芳芷都显在前面,更有机变之能,但是这一次,谭芳芷裹足不前,谭芳时出息了。
这两三年,谭芳时离了父母兄长,独自在老家应对着周围的一群人,又出去做事,经的事多了,说也会说了,历练出来了,比谭芳芷要镇得住场子了,站直了身子笑道:“阿妍,我想象过你如今该是怎样的模样了,可惜愚妹见识浅薄,无以画笔。如今见了,你还是过去的模样,不增不减,一点没变。”
“你是变了,原来多厚道的一个姐姐,现在也会取笑人了。”
谭慕妍在自己的身上捋一遍,一身浅黄色软纱散花齐襦贴服在身,显出还有几分臃肿的腰身。
她胖了。
虽然没有当初谭晚照一样涨那么多,产后按着顿的,一天三顿进补药,补得她消减不下去,就这样丰盈着。
谭芳时嘴皮子练出来,也会说荤话了,手比着腰向胸上拢,赞道:“亦步亦趋,也是一样的。”
“还有小姑娘在这里呢。”谭慕妍拥着谭芳芷进屋,边走边道:“不过也不小了,已经过文定了。”
过文定是男方下聘礼的前奏,虽未下聘,男女双方的庚帖已换,婚事已经告知神明与先祖,不可欺。
谭芳芷羞涩,不便说。
谭芳时道:“父亲就官之处,虽也应有尽有,但是许多物件,还不如京城物丰而价廉,又有搬运的便利,就在京中筹备了,哥哥过来也方便。”
“是这样的,各色花样也多。”
谭慕妍让谭芳时谭芳芷在圈椅上坐了,中间一张黄花梨拱璧纹四方台,三人围坐,荷姣捧着一个锦盒出来,里面的东西给谭芳芷的丫鬟小琴过一眼,就交给一个媳妇送出去,放到谭芳时谭芳芷回程的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