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人口凋零,也是叹服了。
哪个大族之家,祖孙四代包括出嫁女加起来不满双掌之数,孩子少,就精贵,外孙也精贵。元熙帝要封一位郡公,不用户部出钱,从皇室的产业中拨出这一份来,以元熙帝极御五十四年积攒出来的帝王之威,能做到言出必践,内阁不会反驳他。
现在的内阁首辅,谢首辅,谢铉,和鲁阳公主做了亲家,料想也不会在此事上为难,还会说服内阁其他成员,促成此事。
而最重要的,郑焞其人,不说人品贵重的虚话,皇家外孙,天子近臣,他的出身,他的忠心,他的能力,有辅政之才德;他得到的,皇室成员亲密无间的信任,也是不二的佐王之选。
只是,颍国公夫人和永平侯夫人,有一点点遗憾。
明明郑炘才是鲁阳公主和郑可贤的长子啊,长子为贵,论亲疏,两位夫人更想要郑炘来得了这份荣耀。
这话不能直接说到郑炘郑焞两兄弟身上去,这样有明显的挑拨之嫌,颍国公夫人听到暖阁里外孙奶奶的说话音儿,慈爱之情泛滥,她的心肠纠缠得酸痛,左右挑眼,轻声道:“谭氏临近产期,如今还时时进出宫闱,甚至留宿凤寰宫,万一发动了,孩子就生在宫里了,可是如此了。”
公主府,平乐县主郑荧荧已经出嫁了,祖孙三代五口人,媳妇的地位,永远最低,颍国公夫人想挑眼,就挑在谭慕妍身上了。
自己的孩子,就想让她得到最好的,尤其是,和小门小户的谭氏相比,颍国公夫人是有一点心里不平衡了。
妇人生产都会伴随着血光之灾,这对于外人来说,是很忌讳的事情,说得严重一点,这是可以破风水,抽气运的大事。谭氏嫁进公主府已经享了天下的福气,这会儿挺着大肚子进宫,是还要腹中的孩子,享一享龙气了?
颍国公夫人,在内涵谭慕妍。
冯鸣珂天性纯孝,这会儿还没有勘破母亲的酸楚,说道:“稳婆奶娘们都在公主府候着,太医在宫中随时听召,入了产程还要回公主府来的。宫里虽然是第一祥和之地,到底不便宜,且谭氏的娘家人,也不便进宫探视。”
出于对自身的考虑,哪个产妇都愿意在自己的地盘生孩子做月子,冯鸣珂持心秉正,就是这样设想谭慕妍的。
永平侯夫人见冯鸣珂一副大度的样子,只是不信,叹道:“蚨子满了三周岁读了书,越发懂事乖巧了,怎么今日魏国公进宫不带上他。”
过年朝廷休沐七日,从腊月后三天到元月初四。这段时间,已经渐渐放权当半个太上皇的元熙帝,不能算是勤政勤勉的皇太孙,很少召见外臣,不过是几位极为信重的臣子才能入宫伴驾,这入宫伴驾又不是串门子,还能捎带上一个人的,冯鸣珂正色看向永平侯夫人,又寻看到颍国公夫人巴望的眼光,看出了两位的期待,不得不提醒道:“母亲,舅母,我家爷的父亲,是先魏国公世子,母亲是前朝礼部尚书之子,静专诚一,克相克训,以仪闺阃,这有一丝悖逆,我家爷能被弹劾的奏章淹了。”
先魏国公世子夫人鲁氏是前朝礼部尚书家的孙女,也不是泛泛之辈,她的家世,是与魏国公府作配的。
过继也不是随便说说,这是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宗法制度,不然,于郑家而言,比郑可贤更年长的郑四老爷,比郑焞更年长的郑焕,说嫡庶尊卑,还有长幼有序呢,他们能心服口服?整个宗法制度都会面临挑衅,这是朝臣所不能容忍的,对郑炘来说,这不是得陇望蜀,是违背了他做人的基本原则。
“唉~”颍国公夫人脸皮薄,羞愧之色上脸,道:“阿珂,为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要蚨子多多在长辈们面前露脸,总有他的好处不是,且…且你如今只有这一个孩子,我比孙子还疼呢。”
这话倒是真的,颍国公夫人已经有几个孙子孙女了,外孙就这么一个,还这般金贵。
永平侯夫人像是发现了冯鸣珂的破绽,连忙接着道:“是啊,鸣珂。听说这次谭氏怀着男胎,双生子大多双男双女,谭氏马上就有三个儿子了,郭氏自己生了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庶子养在膝下,这也两个儿子了。你多年来,你嫁入郑家七八年,只有这一丝子息,我和你母亲适才还为你着想呢,你又不是拈酸吃醋的人,现在是不是慢慢物色着,放一个妥当的人在贤婿屋里,将来也给蚨子做个臂膀。”
在冯鸣珂没有到达之前,永平侯夫人与颍国公夫人私语的是,他们两家别魏国公府都捞不住,毕竟小孩很容易夭折,长大了也有没能留下子嗣而早逝的风险,所以,颍国公夫人是想催女儿再生一个,这次冯鸣珂回来,她想劝女儿调理身子,吃一些坐胎药。永平侯夫人就想得更加直接了,她已经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也是她的娘家人,想送她进郑家,生下郑家的子嗣,这才是,有机会把魏国公府捞在手里呢。
颍国公夫人是想催生。
永平侯夫人是想等着捡漏。
总之,说是疼爱蚨子,疼爱孙儿,只是把子孙后代作为巩固荣华富贵的工具,已经有了一个,还要备着一个,才能略微放心。
冯鸣珂气得发抖,猛然站起来,直斥的话,又不是她一个女儿能说的,只是觉醒一般的冲向了暖阁,把蚨子抱起来,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