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们见过了面,四房父子先离开了。
郑炘郑焞也去书房说话,女眷们换到内室去再聊两句。
四夫人先笑道:“昨晚新娘妆浓墨重彩的,我就说是个美人儿,今天一见,新妇果然是清雅灵秀的好摸样啊。”
谭慕妍虚抚着脸笑道:“我好好打扮了过来的,我上京来,晕船又晕马车,这气色还没有调养过来。”
“也是辛苦你了,为难亲家了。”冯鸣珂向三房四房解释道:“谭家的长子这个月初四成亲的,那小两口新婚燕尔的,先赶了三千里路。”
“我们这边也是没有办法的,去年四月份焞哥儿病过一场,侄儿媳妇,这你是知道的吧?今年正月,公主连连做噩梦,梦里说焞哥儿今年四月还有一劫数……”谭慕妍脸上没有丝毫的焦虑,四夫人自说自话,道:“不过你放心,公主已经找了很多高僧来化解,又广布施积功德,高僧们说,最多有惊无险,会平安过去的。”
“得道高僧们的能耐,我之前不知道,经过我二伯母的事,我也知道一点儿了。”谭慕妍叹口气,道:“我家二伯母,早年丧子,身体孱弱到性命攸关的地步了,有人说,或可用佛法化解一二,我家就姑且试一试,送二伯母到西湖边的天竺寺修养,我们上来,去天竺寺探望过二伯母,一个月不见,人比在家里要舒展一些了,果然,高僧是有大能耐的。赫晞的身子,我也很放心的,会平安渡过去的。”
江氏郭氏两人,俱眉头一动。
因为听见谭慕妍称呼了郑焞的字。
这媳妇儿对外说起丈夫来,自然要敬重些,就像冯鸣珂,在她们面前说起郑炘,是说“国公爷”‘我家爷’这样的,称男子的表字,是很亲密的称呼呢,谭慕妍能这样随口的说出来,必是私下称呼习惯了才能这样的自然说出口。
可以窥见一点儿,他们私底下是怎样的亲密了。
江氏郭氏两个同辈媳妇儿,不管心里真实的想法怎么样,脸上都露出打趣一般的微笑。
谭慕妍做出懵懂的样子,不知道她们俩儿在笑什么。
但是她心里是门清的,她家世不显,在郑家立身,与郑焞的情谊就是她最强的后盾,而且,他们就是这样的亲密啊,所以他们会很快有了孩子,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冯鸣珂先不去体会这些细节,按照她的节奏来,道:“我知道你娘家长嫂是一起上京来的,我昨天还找她呢,她昨天怎么没有来?”
“嫂嫂身体不适,昨天便不勉强来了。”
谭慕妍这样道,其实不是,是吕拂青考虑再三,说不出席了。
她要是来出席,谭晗必然要分出心来顾念她,还是单谭晗过来吧,和郑家的人想闹到多晚就多晚,还有昨晚在这里住,携带家眷的宾客和单身来的宾客必然分开住,这就不免忽略了谭诩谭令驰,吕拂青愿意退一退。
实际的情况也是如此,正是因为吕拂青不在,昨天谭晗三个,才能在郑可贤的见朴斋安置。
谭家势微,她可以来而不来,也是代表谭家向郑家及郑家的亲友展现一种矜持的态度。
“是这样啊,我家爷说,昨天与你大哥也说了,说相谈甚欢,若不急着回南边去,有空要来拜访哦。”冯鸣珂笑道:“到时候谭少奶奶身体好了,也请来一聚。”
谭慕妍颔首,笑道:“这番话,我明天会带给大哥大嫂的。”
郑家这边两辈女眷们也没能说几句话,郑焞便来招谭慕妍回去了。
他们要回扶晖院换过衣裳,然后进宫去拜见元熙帝。
郑炘冯鸣珂夫妻送郑焞谭慕妍,三房四房的女眷们各自回去了。
三房没有男丁了,三太太和儿子江氏,是人前少言,人后也寡言,就是少说话过安逸清静的日子,这个时候,江氏还是破功了,与三太太道:“娘,四婶说什么最多有惊无险,好像还巴望着惊一惊似的。”
“四弟妹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你倒是有这个意思。”三太太锐利的眼睛射过来。
江氏眼神慌乱了,忙跪下,道:“媳妇不敢。”
她嫁过来不到一个月郑烛就病了,不到三个月郑烛就病死了,自此独守空闺,她今年三十六岁,守寡快二十年了,她的婆婆五十几岁了,三老爷还是四年前没有的。
她的青春就这样没有了。
她就是……就是听着四太太那么说,心里有一点点痒痒。
“在别的人家,男子嫡出庶出,或许能一样的,但是在郑家不是,从老爷开始算,不是。老太太当初为了护着元懿太子,自己亲生的一子一女舍下了,战乱中生下的女儿,又不得不配了前朝宗室,老太太舍下去的,陛下都记在心里,所以格外优待她的子孙,我们中间三房姨娘养的,可比不上,这一点,你要牢记。”三太太说了这一番话,人走了,又回来撂下一句重话:“你若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想想家庙里的常氏吧,她还是齐国公府的嫡女呢,一步错,还只是丈夫的错,就足以万劫不复了。”
江氏脸色蜡白的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