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晗带着剑,背着刀,和谭庭栖一起回来的,他先回自己屋里拿上伤药以备不时之需,转头,差点和田桐撞到。
“晗儿,你要去哪里?”田桐伸手就来夺那些伤药。
谭晗藏在身后,道:“我让庭栖带上我一起去,我去接弟弟妹妹回来。”
田桐对孩子们是一样疼爱的,眼里对谭晗难以割舍,道:“那好,你可以去,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你就是去接诩儿妍儿,其他的事情,你不准插手。你好好读书就是了,功名明年不中,还有三年再三年,你才二十岁,你是长子,你要想着我,想着你爹……”
说着说着,田桐渐渐含泪,道:“想着你爹的腿是什么断的,值不值得!”
谭定当年协助知县刘复救灾,劝说百姓迁移,这自然是他身为雅溪人的勇决尚气,为当地百姓着想,不然官府照样决堤泄洪,他们都淹死了,但是只救一命,家园田地尽失,那些百姓怎能不愤怒,袭击官府差役呢,事后法不责众,不了了之。
还有一层考虑,秀才进举人,三十进一,基本上的秀才,一生都是秀才,二十左右中了秀才就止步于此的,也不乏其人,所以中了秀才以后,怎么才能中举人?仅靠文章吗?文章的好坏评断那么主观,一省的人才汇聚,文章多的是在伯仲之间选取。
知子莫若母,田桐虽非生母,谭晗想什么,她也知道的。
谭晗把一家的指望扛在肩上,他也不想仰仗旁人,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与拼搏,走上自己的仕途。
“我知道了!”谭晗抱着田桐,像儿子抱母亲一样,抱了一下,就义无反顾的和谭庭栖一起走了。
风雪自腊月二十三午后纷纷扬扬而下,就没有一刻停歇,谭庭栖带着三班衙役举着火把,往东北方向去,郑焞一人一骑,从西南往东南而下,中间被八百余里的会稽山脉阻隔,在山脚绕行,远远看到零星火把在山路上跳跃,悄悄挨近过来,确定是官府的人马,才现身,刚好打了个照面。
只见郑焞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衣,腰上挂着无名,背负弓箭,手上拿着一柄银枪,骑着高大的郑明翼在火把的照耀下,显现出冷峻的面容。
当得知谭慕妍还不在映珠村,而是处在更为危险的四府交界处,郑焞的灵魂一时出窍,又一次的斗转星移,再一次突破了时空的界限,看到了谭慕妍装扮成胡人阏氏的样子,却坐在汉人宫殿的宝座上。
这是谭慕妍第二世,曼珠的经历,现在郑焞所见,却是谭慕妍现在的摸样。
宫殿之外的丹墀,胡王最后一批忠诚的兵士一个个倒下,鲜血汇聚成溪的流淌,作乱之人也是胡王的一个裨将,他还有一点畏惧胡王,并不敢把胡王这个钟爱的汉人阏氏占为己有,因此命人备下匕首鸩酒和白绫,送到假扮成女君的曼珠面前,让她自裁。
曼珠为了拖延时间,掀翻了三件凶器,不肯就死。
也就多拖延了一刻,侍从在裨将再一次的授命下,带着两个人压着曼珠,白绫套上她的脖子,勒住了她。
曼珠在窒息中扭头,她在看她把小兔子关起来的方向,但是看见那只小东西有什么用呢,乱世中,人如飘萍,她这一生飘落了,那只小东西,就不要再想它了。
曼珠还是想着它,在看不见它的心碎中,没有了气息。
裨将等人死透了,才进殿查验尸体,那时候也是黑夜,昏黄的光线中看着人不像,用脚踢着倒地的尸体,一刀砍在尸体的腹部,手感就不对,女君有孕在身,已经显怀了。
裨将气得把曼珠的尸体砍得七零八落,正要叫手下把整座城翻过来,脚下忽然一痛。
小兔子咬断了笼门的系绳,跑了出来,它本来是黑色的眼珠子,变成了红目,它不仅只是一只兔子的智慧,咬人之前,先舔了摔倒在地上的鸩酒,再狠狠的咬住裨将的脚。
“什么东西!”
裨将抬脚踩它,裨将的手下,也纷纷踩过来,只踩得它筋骨尽碎,一身从来没有沾污过的雪白皮毛,与血肉和成了泥,再和曼珠零碎的尸体和在了一起。
但是那上下两颗,一共四颗带着毒液的兔牙,陷入了裨将的肉里,最后不用等胡王来复仇,他就因为脚骨头坏死而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