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宣武门大街铺面,四间。
公主府和中信堂的契书,一张!
最后,大家都喧哗了,就是与公主府立下的,京城中信堂分号的三七分账的契书,公主府还回来了。
喧哗以后,大家都寂静了。
一般这种时候,大家都会交头接耳的议论算计一番,这套聘礼总价多少两银子,郑家的聘礼就不用算了,大家没这个见识,算不出来的,实际上,好多东西只有一件,爱者如无价之宝,用银子估算,都玷污了它们。
最后陆天球双手捧着礼书和聘书走来。
礼书是聘礼的清单。
聘书才是男女双方正式缔结婚约的婚书。
郑可贤和郑焞,走在陆天球身后。
谭定家里站满了亲友,礼书,都念过了,请女方的父母,谭定田桐先收下。
聘书展开,在礼官的背诵中,请各位亲友匆匆一看。
夫妻之礼,宿世之因,累劫共修,今得缘会。一从结契,要尽百年。如水如鱼,同欢终日……
亲友们看哪里呢,就是男方的母亲没有来,婚书上,父母的签字处,已经有男方母亲,鲁阳公主的姓名了。
那大家都不敢深盯当朝公主殿下的闺名,聘书转一圈,只有字迹的一团影子看见而已,聘书最后转到陆天球手里,他的儿子陆池用托盘捧着笔墨,陆天球把聘书捧到郑家父子面前,请郑可贤,郑焞依次写下名字,再捧给谭定。
谭定拿着笔,迟迟不下笔。
众人都看他。
谭定还放回了笔,对郑可贤倒是有点不客气的道:“我再和你儿子说几句话。”
郑可贤让郑焞站过去,垂首听训。
这也算仪式的一环,岳父要当众教导几句夫妻之道。
谭定欲言又止,不想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揽住郑焞,裹挟着他往后面去了。
身后亲友一场哄堂大笑,看他们两个兄弟俩儿一样的消失了。
谭定把郑焞远远的带出来,不让正厅的人听见了,才道:“如水如鱼,终日同欢,赫晞,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郑焞睁着他那一双清纯的大眼睛,有几分害羞的样子,道:“我知道啊。”
谭定像打量器物一样,看着他女婿的这具身体,身体修长已有健美之姿,手脚都好好的,谭定真是既羡慕又担忧。
谭定的一只脚是不好的,现在外面看着好,里面还是不好的,所以和田桐做夫妻,行房时多有不便之处,抱不动她,曲不了膝盖,很多花样都玩不来,床笫之上,已经有力不从心之处了,田桐在床上,又……放荡得很呢,他都生怕不能满意了她,哪儿还有精力想别的花花肠子,所以娶妻以后,谭定只有田桐一个女人。
谭定十五岁就遇到田桐了,谭家勤俭持家啊,之前都拘着谭定读书,所以谭定只睡过田桐一个女子。
郑焞的家境,谭定想当然了,他屋里是有丫鬟的,这身体条件,那龙精虎猛的,十八般花样一夜都能来一遍吧,他的妻子是快乐了,但是终将疲于应对,还有以后怀孕生子,还能久旷了。
谭定慢慢说道:“我看见你家的管家,彭山,那举止,比我们这里的缙绅还气派。我知道你们那样的人家,家里的丫鬟,虽然在你的身边做丫鬟,回家也是做小姐的,家里的基业,有比我还多的呢,那么你屋里的丫鬟,可不能轻看了我的女儿。”
郑焞这会儿还以为丫鬟就是丫鬟,道:“我家里规矩森然,她们会服侍好慕妍的。”
谭定观察郑焞的神色,以为他装听不懂,只能再露骨的道:“你以后不能太过宠爱那些丫鬟,要是有一点儿对我的女儿不恭敬,你就要自己处置了,不要让我的女儿来要强,她要强,也是要不过男人的,何况你家里。”
郑焞这才听明白丫鬟的意思,笑道:“我没有岳父你说的丫鬟。”
“没有吗?”谭定眼睛一下睁大,还不可置信的样子。
郑焞捂脸,不说话了。
有乐陵起了一个坏头,这种事情,他长大以后,过一阵就要被提及一次,他的丫鬟们,过一阵也要被他的母亲,亲自盘问一次。
日常生活上,他也没有避女如大恐,会让丫鬟们给他穿衣叠被,他洗澡的时候,丫鬟们来服侍也可以的,他的身体,并不会避讳下人的服侍,但,没有睡过她们。
他不是性冷谈,他性情很好,性致高涨,他没有做过,也深深的知道这里头的快乐,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自己处理完都是空落落的,好像他尝到过更好的滋味,那点快乐远不足以与他记忆深处的比拟,所以对丫鬟们毫无兴趣。
他好像一直在等待一个人。
遇见谭慕妍,郑焞就知道了,他在等她。
谭定收收他惊讶的神色,清清喉,道:“没有啊?这很好,你年纪还小,本来就不该有,先养好身体,养精蓄锐,以后也要自我节制,不可纵情生色哦。”
郑焞很懂人心的,他蠢蠢欲动,都想趁机,让岳父定下婚期,早日把慕妍嫁给他,就不要操心这有的没的了,但是郑焞做人还是很正直的,没有乘人之危,只是很恭顺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在我家,这种事情上,不会让慕妍受委屈的,请岳父放心。”
男人说的‘以后’,也就是一听,谭定这会儿,也不会相信郑焞能守着他的女儿过一辈子,这不是女儿嫁入了郑家,才会有的烦恼。与权势财富无关,男人本性如此,嫁给谁都一样,嫁入郑家好歹有权势财富,普通人家,最穷自己都没吃的男人,还会装有钱,去买欢,欢快一场不付账跑掉的。
现在谭定在订婚的节骨眼儿,提起这种事情,是自寻烦恼,也是向女婿表明厌恶此事的态度而已。
不过,能得一句‘以后’的承诺,这脸面上也有光了,谭定放松下来,依然揽住郑焞,翁婿两人,兄弟一样的回到正厅去了。
成乐堂老爷那个嘴啊,什么话都敢说的,笑道:“阿定送了女婿一顿棍棒回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谭定撩袖子拿笔,在聘书上签下名字,田桐再签,送上绣楼,最后请谭慕妍签字。
在绣楼里,在一群年轻姑娘年轻媳妇的艳羡中,谭慕妍写下了她的名字。
这世道纵有万般不好,如今,又多了郑焞这个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