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装了聘礼的车子,一车车的红布从车顶盖到车轮,也是谢绝众人参观。
从大台门到介锡堂,村里人远远的看着,也不会围着太靠近,当聘礼卸下来抬到介锡堂,还有人来疏散群众。
陆天球的小儿子陆池,道:“父亲,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这里的里正,也派了一顶轿子来接。”
陆天球很投入角色的,道:“你懂怎么做媒吗?”
陆池摇摇头,他年纪轻轻的,也是富贵公子,当然不知道这种事情。
“脚要勤快!”
陆天球笑着,步行去谭定家里了。
三家父子坐了一桌吃了晚饭,田桐和谭慕妍母女并不能上桌,都下厨亲自炒了两个菜,席上端菜热酒的。
郑焞已经很懂怎么为人子婿了,田桐和谭慕妍端了菜来,必然是他起身接了,整理席面上的餐盘,遇到谭慕妍来了,还会低低的和她说小话。
“你吃过了吗?”
“这个菜是你做的吗?”
“你刚才做的菜很好吃。”
谭慕妍都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回应他,又不能不回应他,最后低声的回复道:“你要添饭?”
陆天球抚须笑道:“我看是不用了,贤侄已经吃得很饱了。”
这一顿三方尽欢,郑陆两家在介锡堂下榻。
郑焞也在这边住,临睡前,来到父亲的寝室,只见郑可贤已经躺在床上了,坐在床头出神。
“爹爹……”郑焞坐在床边,脸上浮着笑,像他小时候撒娇的摸样。
郑可贤回过神来,抚摩着他的脸道:“炘儿说你变小了,还真是。”
郑焞努嘴道:“没有,我后天就定亲,马上就娶妻了。”
如此强调,郑可贤还能不知道儿子的来意,郑可贤坐直身体,道:“谭家的长子也要娶妻了,他是做哥哥的,又比你大了几岁,谭家说,本来这几天就要去吕家下定的,我们来了,他们去吕家就延后了,正月半出头再去了,要长子的婚事商量出个大概,再来定女儿的婚期。”
郑焞一点没想到,把谭晗算漏了,苦闷道:“我一直虑着,怕乐陵拦在我的前头,怎么还有他?不能让让我吗?”
“你在家里说,必要尊重女方家里的礼数,恳切的来求娶,这也是啊。”郑可贤失笑道:“长幼有序,只有你们让兄长的,没有兄长让你们的,且已经破例让你一次了。”
郑焞凝眉不语,怏怏不快。
郑可贤安抚道:“定亲以后,我们多问几次婚期,或者,催促吕家,让他们正月定亲,二月来送嫁,如何?谭晗这个女婿,真是吕家慧眼识珠抢到了,吕家也会巴不得早把女孩子送过来的。”
郑焞知道这是父亲打趣自己了,站起来走掉了。
被儿子这么一岔,郑可贤不再想谭定之妻田氏了,他总觉得,哪里见过田氏,实在想不起来,或许美人见过太多,总有相似之处,就不再想了。
田桐坐在妆奁前静静的卸妆,今天家来贵客,她是盛妆出席,浓妆艳抹,容颜刻意修饰过,少了几分她本来的面目,再加上二十一年过去,郑大人不会记得她,果然是记不得。
也是。
她二十几年前,真正的身份,是宁义郡王的姬妾。
宁义郡王妃,是郑大人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姐,二十一年前,生下一子,郑大人来卫辉看姐姐和满月的外甥,她在郡王妃榻前服侍,不过让他看见了一个额头,她马上回避了,郑大人看见她年轻妇人的打扮,也守礼的避开了。
田桐卸了妆发,与谭定说,看看孩子们去,穿了大袄子,先上楼看看女儿,问她衣裳络子的事,说明天有空的时候会来帮着她做活儿,然后去谭诩屋外,问他药喝了没有,这两天也使唤了他,吃得丰盛也吃得杂,问他身体受不受得住,再去小儿子屋里,许诺会给谭令驰的马背负书玉牌打一个最好看的络子,便坐在令驰的床上,等着谭晗回来。
谭晗管了长棚的事,每晚睡前巡视一次,睡一半,还要半夜起来巡视一次才放心,长棚旁边搭了一排临时的灶台做菜的,晚上锅里也熬煮着大菜,怕人懈怠了,最要严加查看。
谭晗回来了,田桐也从谭令驰的屋里出来,心疼的看着这个儿子,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只有一行清泪流下来,也得抹掉,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谭晗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