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目悲凉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但也只能止住脚步,看着人群离她越来越远。
猛然地,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师傅,师傅应当快来了,这时候的师傅,会是怎样的呢?
这一动乱很快便被压下来了,因为县令大人来了。
郭大人匆匆赶至此,只来得及喘口气,便迈上台阶道:“乡亲们,请听我一言!”
“县令大人来了!”
百姓终于止了声,扭头看向这位瞬间老去的大人。
“我不会哄骗大家,有句实话的确不得不言,此疫病的确还未得解法。”
人群中开始晃动不安起来,渐渐起了声响。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郭大人几乎用力了所有的气力摆手道。
“但朝廷并未放弃我们,圣上派来的捉妖师修道者,以及医师,都在城中极力缓解疫病,且疫病的源头已经找到!”
“既找着了源头,为何没有解法!”
“就是啊!”
……
“大家别急,此病之源非人力所为,故而暂时还无解法,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必当有所突破!”
“乡亲们,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给我再宽恕些时日,若是还是无法,本官便拿这条命去填!”郭大人声嘶力竭道。
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这位县令大人自上任以来便是民心所向,他恪守本分,清廉正直,想百姓之所想,忧百姓之所忧,如今疫病四起,他仍依旧守着徐州城,没有弃城不顾,在百姓心里,他的确是一个好官。
这样一番言辞恳切下,有人低了头:“好,县令大人,我们再等您五日,若还没有破解之法,我们五日之后定要出城!”
那人丢下手中的武器,扭头走回了城内。
有了这样一个带头人,其余的事便好了很多。
陆陆续续的人答应了县令的请求,继续回家关着门窗,闭门不出,等着消息传来。
当然也有人不死心,依旧要嚷着出城,但也已起不了太大的风浪了。
郭县令本就心力交瘁,只摆摆手示意任他们去,便要踉踉跄跄地回县衙。
“大人!大人不好了!”远处又有人跑来喊道。
“又怎么了?”郭大人叹气道。
“温大人……温大人他也染上疫病了!”
“什么!”郭大人一时心慌,竟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大人!大人!”手下的人忙扑了上去。
楚楹却陷入了沉思,温靖此时已染疫病,但却并未死亡,那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呢?而且还活了如此之久,难道郭大人召唤大妖的事马上便要发生了?
本是一腔热血的温靖,此刻却沉寂在病人中间,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青紫,面巾下透出的是憔悴枯瘦的脸庞。
他一言不发地低坐在那里,只待医师匆匆赶来,为他相看一番,也只得叹了口气。
“您回去吧,当心被感染了。”温靖道。
“嘿,你这小子,我怕什么,身为医者,自当冲锋前线,生死又有何惧。”白发苍苍地看着洒脱一笑,便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我去炼些能缓解的药丸,你就在这里乖乖呆着。”
温靖只笑着点了点头,望向看着远去的身影,忽而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迈出房门,抬头看着天。
下雪了,很美,应当快过年了吧,只可惜今年不能回家乡了。
“温大人。”一个妇女上前小心翼翼唤道。
“您怎么了?”温靖礼貌道。
那妇女只伸出手来,掌心上放着一颗小小的药丸:“都怪我们,要不是您为了照顾我们,又怎么会染病,您刚有症状,这药吃了定然比我们有效果。”
因为病人数量太过庞大,城中药草早已稀缺,尽管朝中不断派人前来送药,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
“您说什么呢,我与你们是一样的,这药,您留着吃吧。”温靖笑着将药推了回去,又低头道,“更何况,我怎么能拿孩子的。”
面容稚嫩的孩童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腰,只漏出茫然恐慌的神色,脖颈上的青紫深沉地可怕。
温靖俯下身来摸摸他的头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他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席地而坐靠在了墙上,头微微仰着,望着飘渺的雪花,一片一片挂在了枝头,落在了屋檐上。
皑皑覆雪,嫣落万物。
他笑了,忽而惊住。
因为上方的结界不知为何被打开,而他也能感知到,有什么人进来了。
徐州城有许多人修为不低,为防止他们趁乱逃出,也为了让那邪祟不会返程再降祸灾,朝中派人在徐州城布下了结界,固若金汤,非常人能破,只有城门防守微弱,故而百姓们起义之时也打算从城门进攻共同破界。
那这时能进来的还能是谁,必然是朝中的人。
温靖站起身来,想要看清楚些。
楚楹也不禁仰头望去,见到人心中忽然一动。
那人从眼前落下,那极为熟悉的面容让她惊喜不已。
“大人。”她不禁出声唤道,没想到她竟能看到沈槐安。
沈槐安却没有理他,而是扭头道:“大师请。”
他的身后,也落下了一位着素衣带佛珠的男子,面容平淡,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楚楹忽然定住了,这是师傅年轻时的模样。
他们二人都是以意识形态读取念珠,所以定然不会在这里相见。
那便只能说明,此时的沈槐安也不是现在的沈槐安。
细看下来,这时的沈槐安脸庞更为精致些,少了少年时的稚气,眉目间的沉稳更有了岁月的沉淀,这里的沈槐安,应当也有二十七八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