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它便四散开来,就如破碎的瓷器一般叮叮咚咚地洒在了地上,若它是一个人,说是碎尸万段也不过为。
这一幕有些骇人,夜色似乎忽地宁静下来,只留下咿咿呀呀的余音,在空中悠扬地传荡着。
楚楹缓缓地松开了手,面上无悲无喜,手却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周围人显然被吓到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楚楹只怔然了一瞬,便立马撕下衣裙回身替老婆婆止血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她包扎期间抬眸看见了不远处执着武器的侍卫,招手道:“这里还有百姓。”
那侍卫听后便转过身,楚楹这才看清他身上的血迹斑斑。
他朝着这里跑来,淡淡道:“多谢。”
楚楹直起身来,皱眉道:“这……”
“人手不够。”他语气不带什么感情,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楚楹叹口气,便转身跃上屋檐,想要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低头间,见那侍卫已经出手施术正在清理余障。
果然,城主是个精明人,不可能只留没有灵力的侍卫驻守凤城。
他应当……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
楚楹忽地感到手腕一阵刺痛,她举起一看,刚才碧衣所握之处已经微微泛青,是尸毒。
真是她疏忽了。
楚楹叹口气,俯瞰间见城中不知何时早已经尸体遍地,血腥味随处可闻。
花灯熄灭,夜幕升天,只余月色,苍凉荒芜,欢声笑语一瞬转为凄切悲哀。
她忽然感到身子很沉,有些茫然,听着四处传来百姓的哀嚎声,竟愣在了原地。
今日一过,便入孟冬了,屋上的风很凉,飘零的落雪一点一点坠在她头上,身上,白净纯澈,她却未有所觉。
怎么办呢?
她扫视全城,贬奴,地囚随处可见,琴音袅袅,碧衣也不知有多少只,还有如小儿般啼哭不知为何名的邪物。
甚至还有熟悉的面孔,原本应当是锁在墓陵里“新郎”,此刻却身着婚服追赶少女。
邪祟满城,楚楹认不全这些东西,却也知道,很多都并非善类,寻常的修道者是不能与它相对的。
她一人之力,顾不全一城的人。
她琥珀色的眸子依旧清透,似有所觉一般,往身旁瞧了瞧,见有人不知何时飘然落下,面色柔和地瞧了她许久。
“姑娘,要封城了,请速速离开。”她轻声道。
“封城?”楚楹皱眉,转过身来,“这里还有许多百姓没有离开。”
“这不是你应当管的。”眼前的女子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来正色道,“吾乃圣上亲封的朝宁郡主,奉命前来管控凤城。”
“无关人员,速速离开。”她语气分明没有变化,听起来却像多了份寒意。
这话听起来,不单单是对楚楹说的。
楚楹有些讶然,眼前的人衣着朴素,未着华饰,单从外表看是万万看不出是一名郡主的。
可令牌上的花纹却是真真切切。
楚楹凝眸,微微俯下身,随后便顺着屋檐从远处跃去,顺便斩了一些飞檐走壁的邪祟。
余光间,她瞥见角落里有一些落单的人,他们衣着褴褛,无人庇护,头发也脏乱不堪,平日里应当是一些失去双亲无家可归,最终沦为乞丐的孩子们。
他们拥挤作一团,身前是一群嗷嗷叫唤的贬奴,楚楹纵身跃下,手中执短刃,将这些贬奴的头颅斩下,了绝后患。
“多谢。”为首一个较大的孩子将其余人护在身后,低声道。
楚楹没有回他,而是抬头叫道:“陵光。”
空中一闪而过的锁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能看见它,听到话后也乖巧地扭回头来。
“你家大人呢?”楚楹问道。
“在这里。”忽地有人又出声道。
沈槐安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每次出现都悄无声息,此刻正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陵光忽地一瞬过来将扑向楚楹的其余邪祟尽数绞杀。
沈槐安快步走过来,低声道:“冥界已有人上来处理此事了。”
“朝廷也派人来了。”楚楹补充道。
“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沈槐安皱起眉,又低头看她,“外面已经封起结界,若再不离开,怕是不好出去了。”
“可……”楚楹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孩子们,他们面色惶恐,紧紧抱作一团,看起来让人实在不忍。
当她转过头来想再说什么时,沈槐安却不见了,仿佛刚才的出现如梦境一般,散去了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