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酒楼……不会是她家在泰昌街的丰乐酒楼吧?
顾妙冉不合时宜地想着,若真是,那回头让人在酒楼挂上“皇太女亲临”的招牌,岂不是不愁生意了?
佟瑾不知道顾妙冉已经将心思拐到了经商上。她记挂着顾妙冉身子不好,不敢让其多站,几句话间便将人引入殿内。
外间已有了暑意,但长信殿不知何故却清凉得很。
顾妙冉举目四望,只见帷幔低垂,薄纱轻飘,青玉地砖也如同覆着一层霜雪,透着冷光。
“好生清冷。”她嘀咕了一句。这里与她想象的东宫全然不同,没有金碧辉煌,也不见如云的宫女,甚至除了她与夏瑾外,再没有第三人,静得落针可闻。
“殿下不喜人多,是以若无吩咐,宫人们是不进殿的。”佟瑾已备好了茶,端给顾妙冉时,还多看了顾妙冉手里的戒尺两眼。
佟瑾入宫这么久,却还是头一回瞧见带了一把木尺进宫的,也不知是何缘故。
顾妙冉随手将戒尺放在膝上,接过茶盏慢慢嘬饮。夏瑾给她倒的竟是热茶。
李愿不在,她在殿内坐着只觉得不自在,可又不好随意走动,便强耐住性子等着。
等得续了三回的茶都凉透了,还是未等到李愿。顾妙冉几次站起又坐下,掌心都将戒尺捂热了。
终于还是没忍住,向佟瑾问道:“殿下何时会回宫啊?”
“奴婢不知。”佟瑾一直盯着那把木尺。
佟瑾探子出身,好奇心自然是强的。但她现在披着宫女的身份,知道行事要有分寸。因此在顾妙冉等得百无聊赖时,她才旁敲侧击地搭话:“县主,这柄木尺上的字刻得真是精巧,可是哪位大家之作?”
顾妙冉低头看了看戒尺,没瞧出哪里精巧了,摇头道:“这是府里的小厮所赠,只是寻常物件。”
佟瑾笑着追问道:“县主哄奴婢吗?县主带着它入宫,还片刻不离手,怎会寻常?”
“唉。”顾妙冉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还直白道:“我来负荆请罪,这便是我的‘荆条’了”。
佟瑾讶然,还欲再问时,就听出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她小声对顾妙冉说了一句“殿下回来了”,就立即退到一旁,作壁上观。
顾妙冉精神一振,刚紧走几步,要到殿外相迎,就见一身浅青常服的李愿已大步迈入了殿内,蹙着眉停在她身前,呼吸微促。
李愿先近前端详了她一番,而后拉开距离,令佟瑾退下。
“殿下。”顾妙冉眨巴着眼睛,还什么都没说,脸上就写满了“委屈”二字。
李愿缓了缓气,带着顾妙冉落座。
她知道顾妙冉虽有时言行举止跳脱,但绝非无事生非之人。今天突然入宫寻她,定是不得已为之。因此一收到消息她便与周湘告辞,匆匆赶回宫了。
视线落在顾妙冉楚楚可怜的脸上,语气又软了三分,“发生了何事?”
“殿下,我是来向你请罪的。”顾妙冉腿刚沾到椅面,又立刻站了起来,两手捧着戒尺,有模有样地往李愿跟前一跪。
只是还没等她跪实,手腕就被人握住了。李愿似乎是不想她跪下,伸手扶了一把,哪想顾妙冉从未认真学过叩拜的规矩,膝盖硬生生屈到一半,腰却还是直的。
这厢被李愿一打断,便控制不住平衡,直接往前扑倒,犹如投怀送抱一般,跌进了李愿的怀里。
“……”李愿一手拽着顾妙冉的手腕,一手撑在案几上,鼻息间全是馥郁花香。
“哎呀!”顾妙冉的惊叫声慢了半拍,在她手忙脚乱地退开时,还不知胡乱碰到了哪里,让坐着的人欲言又止地抿紧了唇。
戒尺也在慌乱间掉在了地上。
顾妙冉俯身要捡,另一只素白的手,先一步将戒尺拿了起来,摆在了案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