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地神色,“怎么,吾不能来你这儿吗?”
到底入宫多年,燕虞自然看出来皇帝并没有生气,只是在作弄她,便也配合地露出一副恐慌地神色,“圣人息怒啊,妾可不敢左右您的意思。”话虽如此,她却坐着一动不动,没有半分请罪的意思。
倒是唐妍被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正想开口帮母亲圆个场,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左右看看,撅了噘嘴,复又坐回了椅子上。
燕虞见状,忍不住笑了一下,“圣人,您连桃奴都骗不过去啦!”
皇帝也收起了神色,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还不都是你太假,连累了吾。”
燕虞哈哈笑了两声,皇帝又问道,“你前面在做什么呢?”
“陪桃奴玩呢,之前妾琢磨了个小玩具,昨儿将作监刚制好,命人送了过来,圣人可要瞧瞧?”燕虞道。
“左右无事,瞧瞧也好。”皇帝道。
燕虞便对着夏莲和春雨点点头,两人带着小宫女们便往偏殿去,将燕虞折腾出来的那些玩具都搬了过来。这些玩具都收拢在一个箱子里,分门别类地放好了。
“这是什么?”
“此物唤作‘鲁比克方块’。”也就是魔方,燕虞从皇帝手里拿过魔方,随意旋转了几下,给皇帝演示了一番,“是妾在一本闲书上看到的,最早是一个叫做鲁比克的人发明的,可惜当时书上只是对此物略微描述了几句,没有制作方法,倒是给将作监折腾地够呛才做出来。”
“这颜色是何意,怎地如此凌乱?”皇帝看的挺有意思,自己上手扭了几下。虽说是古代,但将作监负责皇家内造之事,做出来的东西非得是完美无缺才敢送到燕虞手里。皇帝手里把玩的这块魔方虽是木制,但触手温润,旋转利落而无一丝涩滞之意。
燕虞捂着嘴轻笑一声道,“圣人,此方块六面原本是各是一个颜色,如今被桃奴乱了顺序,却又复原不回去,方才显得这般凌乱。”
说到这里,唐妍忍不住插了嘴道,“阿爹,这个方块一开始就是阿娘故意弄乱的!”
“圣人,这鲁比克方块的玩法便是如此——将颜色打乱,再复原。”说话间,燕虞从皇帝手里拿过魔方,仔细观察了一番,便开始扭转起来,大约半柱香后,燕虞手里的魔方便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不过这样子并没有维持多久,燕虞复原后,给皇帝看了几秒,便迅速地又将它打乱了。
“阿娘!”唐妍气的跺了跺脚,一把抢过魔方,自己转了起来。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唐妍玩了一会儿,转头向燕虞道,“这鲁比克方块,想来是有些窍门在里头的,可惜桃奴不得其法啊!”
燕虞笑着拍拍手,“圣人明察秋毫,确实如此。这鲁比克方块在瑄郎那儿也有一个,从前桃奴转烦了,就会让瑄郎帮她复原。可惜……”燕虞话锋一转,“瑄郎到底是没能在出宫前教会这个笨丫头。”
唐妍自顾自地玩着魔方,好像没听到母亲的这句话。
皇帝又继续看箱子里的其他东西,除了女孩子常玩的跳索、毽子之外,占据最多空间的,便是许多积木。这积木的玩法倒是一目了然,因为在箱子里还有一个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宫殿。
“这也是你想出来的?”皇帝拿起那座半成品的宫殿,仔细看了看,甚至动手拆了几块积木下来,又装了回去。
燕虞点点头,“这就是将作监昨儿送来的新玩意儿了。妾给起了名字唤作‘卯榫积木’,这套是是‘瑶华宫’,还有一套‘长乐宫’妾命人送到襄姐姐那儿去了。”
“你倒是颇有巧思。”皇帝放下积木,“就不怕孩子们玩物丧志?”
一旁的唐妍闻言,有些紧张地放下了手里的魔方,往燕虞身边挨了挨,燕虞拍拍女儿手以示安慰,对皇帝正色道,“陛下,何谓丧志?骄出于志,不节则志倾;欲生于心,不通则身丧。妾以为,这些东西不但不会使人‘丧志’,反而能激发人的思考,譬如这鲁比克方块,若是不得其法,只蒙头乱来一气,始终无法复原,又岂会沉迷其中?想来不过几日便要厌烦了。陛下今日看桃奴玩的欢,其实自瑄郎出宫,没人为她复原之后,桃奴已有两年未碰此物了。”
“至于这榫卯积木,看起来简单,其实若想拼成完整的宫殿,切不可随意拼凑,亦需巧思。至于其他跳索、毽子等物,则可强身健体,亦非丧志之道。不过——”
燕虞顿了顿,“几年前瑄郎在妾这儿看到桃奴玩鲁比克方块后,便起了兴趣,后来也确实沉迷了一段时间,连襄姐姐对此也颇多怨言。好在后来瑄郎找到了其中的窍门,便不再沉迷,只是偶尔情绪烦闷时,便会玩上一会儿,静静心思。可见玩物丧志者,非是人迷,是自迷也。为学之道,必本于思。思则得知,不思则不得也。”
燕虞说完,便跪了下来,“妾一时心绪激荡,有些僭越了,望圣人恕罪。”见燕虞跪了,唐妍虽然还有些迷糊,但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期期艾艾地看向皇帝,“阿爹恕罪……”
皇帝上前亲自扶起了燕虞,笑道,“虞娘言之有理,何罪之有?”他扭头对邓丰明吩咐道,“让将作监也制一个鲁比克方块,送到未央宫里去。”
“是。”邓丰明应了一声,自是吩咐了下去。
夏花此时上前一步,小声问道,“陛下、娘娘,现下已临近午时了,可要摆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