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赤井秀一撞见尴尬一幕,兰连续好多天不敢和他联系。
记得最初,赤井秀一有询问过她待在琴酒家的理由,那时她只含糊回答那栋别墅太大需要人帮佣,他只象征性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对卧底这件事,他似乎有别样深刻的理解,从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就好像为了完成任务不管采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接受,那样会给她一种冷血的错觉,有时他又会似是而非地安慰她,关心她的情感和心理状态,就好像她的情绪随时可能瓦解,会止不住哭泣、崩溃似的。
那时,她还没有那种感受。
目前真正需要在意的是安插在琴酒书房里的窃听器,那个埋在墙壁里,连反窃听设备都识别不出的微型仪器是阿笠博士的发明,无论从物理层面还是人类感知方面琴酒都不可能发现,除非亲眼看见……至少新一是这么解释的。
在了解柯南的变声器、麻醉枪那一系列神奇的发明后,她已见怪不怪了。
没过几天又撞见伏特加,那个身材魁梧、戴着墨镜总是喊琴酒大哥的男人,也是别墅里唯一出现过的第三人,那张方脸通常面无表情,墨镜又将那副岿然不动的身躯衬得更为严肃,兰每次笑着和他打招呼都理所当然被视为空气,下意识觉得他比琴酒还高冷不可接近。
他每次都匆匆来匆匆去,一般直上三楼,过一阵子就下来。兰大概猜到他们在聊“公事”,非常识趣地在这段时间跑得远远的,深怕琴酒对她有顾虑。
反正窃听器已经装进去了,如果有什么线索赤井秀一会告诉她的。
暑假无知无觉过得比上学还规律,推掉各种邀约、同学聚会,不逛街不出游,她的世界仿佛一下被隔绝,按了慢速键,连心也沉静下来,园子大小姐却抱怨暑假过半连她人影都没见到,兰自觉过意不去,特意抽出一天时间给琴酒请假说要陪朋友。
仔细想想,琴酒从没要求她去或是不去,是她自己坚持而他也没有拒绝,也许自己不去,那个男人反而觉得落个清净吧……
兰有时会闹不明白,心底这点小纠结是为了什么。
浓郁奶香混合清新茶香从店里萦萦飘向店外,鼻子堵得发闷,兰如往常一样静静听园子和叶聊女生话题,天边的霞光却带走了她的思绪,沿川流不息的街景飘回那座散发着淡淡馨香、宛如上世纪古董般的神秘别墅里。
琴先生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和糯米好好相处?有没有好好吃饭?明天去的时候书房烟灰缸不会又满了吧……
蓦然间,她被自己的惯性思维吓到。
书上说科学实验证明连续21天做同一件事会养成惯性,这还没到时间思维就大变样了,她感到不能接受。
“兰你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和叶见她发呆,又问:“你知道最近工藤在做什么吗?平次老抱怨那家伙不搭理人,好像有段时间了吧。”
“啊……”兰讷讷道:“新一最近应该很忙吧。”
“应该?你们难道没联系吗?”
兰垂眸不语。事实上她每天都会给新一打电话报平安,但基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能够闲聊的,琴酒像个阴影夹在中间,让话题显得分外沉重,所以她通常只挑有用的讲。
例如上次发的照片,第二天他就让她补拍了几张,那些照片除了拍摄角度不同完全看不出区别。虽不清楚用意,但她知道新一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后来他又让她单独拍了墙壁上的挂钟、桌上摆的西洋棋,好像在研究什么。她觉得,一旦新一发现线索,事情肯定有眉目了,只要相信他就好。
吃完饭在米花町最繁华的街区漫步,路过红绿灯,熙熙攘攘暖风中吹来淡不可闻的栀子花香,拨开迷雾般,兰后知后觉发现竟走到了这个地方,往深巷里偷偷看了一眼,突然想起糯米还没喂,急忙跟园子和叶说了声让她们等着,自己跑了进去。
“琴先生……”
家里静悄悄的,冰箱里的剩菜,烤箱里的食材都没有动过的痕迹,一切和她昨天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琴酒不在,平日这个点他应该都在的……
这原本就是个空房子,里面所有能感觉出一点鲜活生命的东西都是她带来的,真正能使人察觉他存在过的痕迹的,大概只有书房的烟灰了,此情此景令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悸感——
如果有一天这个人离开了,会像从来没有存在过那般。
就像黑夜里消失的乌鸦。
从别墅出来,花园里虚浮地往前走两步,兰恍然意识到原来时间只剩最后一周了,一周后,无论能不能找到线索都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她恍然发觉,自己从没想过离开之后的事。
她离得开吗?或者说……琴酒会让她离开吗?
如若不能,这一切最后要怎么收场呢?
隐隐的,夏日凉风裹来不安,她突然有些害怕那天的到来。
回到家天色已晚,吃过饭她又把那颗沉睡的宝石拿出来端详,直觉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在牵扯着她,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还了好多次都还不回去,就好像……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
她想,这次离开的时候一定要还回去。
深夜五点,一通急促的电话惊醒梦魇,接起来,那头是赤井秀一的喘气声,风很大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