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生活宛如泄洪前的山涧溪流,波涛翻覆前总会时不时翻出点水花。
自从琴酒差点把后院烧了,兰行事较之前更加谨慎。
几天前阵雨降至的傍晚,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肥猫从篱笆深处钻出来,未经允许大摇大摆跑进屋与沙发上正等待投喂的男人撞了个满怀,那一刻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某个角落小动物无辜断气的可怜模样,吓得一把将那只沾满淤泥的爪子从男人裤腰上挪开,再偷偷瞥了眼他的反应。
他好像并不意外,甚至接连几天都漠视了那只猫,仿若它不存在。
兰有些苦恼,那只猫从体态上看像别家走失的,却无人认领,而它似乎也安心住了下来,每日上蹿下跳一点也不拘束。
“糯米……糯米快下来……”
稍不留意,白色影子就在眼皮底下蹿上了三楼,她当即傻眼,在楼梯间徘徊一阵也没见猫被丢出来,更加傻眼。
反复确认了人不如猫这一事实后,她突然有了新思路。
之前说摄像头的事交给阿笠博士去处理,然过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回应,虽然清楚发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新一和赤井先生看上去一点也不急,急的反倒是她。
于是趁琴酒熟睡,她大着胆子偷偷在三楼梯角视野盲区放置了小鱼干,想着下次借寻猫的名义上去看一看,但那之后无论怎么逗弄猫咪也不上去了。
是某人太可怕了……是吧是吧?
“糯米……”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白得圆圆滚滚又香又软,糯得让人很想一口吃下去。兰咕哝着拍猫屁股,希望它有点工具猫的自觉,琴酒从外进屋睨了她一眼径直上楼,这时糯米倏然从地上蹭起来喵了声,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一人一猫就这样和谐地离开了。
呆若木鸡已不足矣形容她此刻的表情,痛心疾首更为合适。没想到她天天投喂小鱼干的祖宗,那么轻易就被一个男人拐走,想来爸爸以前天天在家骂新一不是没有原因的。
无奈扼腕,兰迈开腿尝试往楼上走,嘴里呼唤猫咪的名字脚步悄悄探入从未到过的领地,沿弧形楼梯走到顶,又往里挪了几步,在萦绕淡淡烟草香的室内触到一面玻璃墙,还未看清周围陈设,就被一道如芒在背的视线锁定。
“我说过什么?”
阴冷如地窖传来的声音落在耳边,兰双肩微颤正欲解释,脖子忽被一只大手箍住按在玻璃上。
“没有下次,忘了?”
“没、没有……”兰挣扎着回应:“我怕糯米打扰你,想把它抱下去。”
“我也说过,不要做多余的事。”
危险气息在他唇边酝酿,趴地上的小动物毫无察觉仍沉浸式舔着毛,后颈忽被人逮住提起来。“如果是因为这只猫,我现在就把它处理掉。”
“喵……”
糯米可怜巴巴的声音叫得兰心慌,情急之下身体不受控制似的上前轻轻圈住他的腰,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撒娇口吻赔笑道:“是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心虚,埋下头不敢看他。
默了半晌,她微热的耳根处传来一丝低沉的声音:“你不对劲。”
想问哪里不对劲,又听他问:“真的错了?”
她点头如拨浪鼓。
嘴上答应心里却不答应,某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过多久,同样的招术不同的借口卷土重来,兰胆子越来越大。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的结果就是试探的人越来越嚣张,被试探的人越来越麻木,以至于后来她已可以借着和糯米玩的名义靠在书房门前打盹儿了,只要不乱动三楼的东西,他就不会再说什么。
那个男人在容忍她。
兰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自认是一个很有分寸感和边界感的人,生活中总是下意识观察琢磨周围人的喜好和情绪,遵守界限,做一个独立坚强不逾矩不抱怨不让他人感到困扰的好孩子,可有时,这样分明的界限又让她觉得好寂寞,只有在新一面前才可以稍微任性一下,她想要更亲密的关系,可新一根本不懂,明明都交往了,却还是像隔着一层那样不自在。
是因为他变小了吗?
好像……这又不足以成为理由。
像现在这样,无底线无原则去侵犯一个人的生活还是生平头一次,虽带着不能见光的目的,但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她也产生过好像可以一直这么侵犯下去的错觉,好像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与她建立那种只存在于爱情故事里的亲密关系。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