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垫绵软如云朵,轻飘飘带走所有疲劳,兰舒服得直呵气,简直想一睡不醒,可陌生又痒痒的感觉持续在脸侧、颈间刮着、挠着,像只扰人清梦的手,蕴着恼意睁眼,恍然撞入一汪深不见底的绿潭里。
是琴酒的眼睛。
还有他散落肩际的长发,正暧昧地将她包围。
少女宛如受惊的兔子从床上弹起来,猝猛的力道撞了男人一脸,这一下撞得他脑门嗡嗡作响,不堪其扰,而始作俑者还好意思捂着额头呜呜叫痛。
兰尚未摸清他的意图,身上黑影突然失重般仰倒在大床另一侧,男人闭着眼拇指微揉太阳穴,看上去竟有些许疲意。
顾不上没穿鞋,她踮起脚尖偷摸着往门口跑去,忽听身后传来冷冷的,使人发憷的声音:“没有我的允许,不能上三楼,被我发现你知道什么后果。”
心口一紧,她含糊应了声,轻轻带过门把手。
看来他是真要睡觉。
再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半。
这诡异的时差……
沿二楼回廊绕圈,兰兀自思索关于三楼的禁令,转身被墙壁上的画吸引了注意。
那画不是挂上去的,而是直接绘制在石膏上,色彩艳丽细致颇有层次感,她虽不懂画,也能隐隐感觉出鲜明的浪漫主义风格。
事实上这种壁画在房子里还有很多,她刚进门就注意到了,有些甚至已褪色,呈现出或斑驳或黯淡的模糊轮廓。
看得出这是一栋年代久远的建筑,藏在闹市区这么久,她经常来这一带买东西,从未注意过。
去三楼看看吧……
趁着他睡觉。
兰打定主意迈到楼梯口,刚一抬脚,身形蓦然僵住。
天花板墙角里,一具冰冷的摄像头黑漆漆恫视着她,宛如那个男人的眼睛。
咽了咽口水,兰收回步子,咚咚跑下楼,一路都有眼睛将她窥视着、记录着,甩都甩不掉。
忍不住崩溃,在心底大喊:
哪个神经病在自己家装那么多摄像头啊!
空旷高落的房子安静得连回声都没有,垂头丧气逛了会儿,兰认命地走进厨房。
要把这么一大堆东西拆开、理顺不是件容易的事,前后忙活了半天,直至看到空空如也的冰箱塞满,桌灶壁架上崭新的锅碗瓢盆,终于有了点成就感。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灶锅里的汤溢出肉香,滚滚冒泡,悦耳的声音舒缓了心情,她饿得浅尝了一口,极为满意地抿了抿舌。
轻轻搅动碗盆里的蛋液,她的思绪回到三楼,回到那里到底有什么这个问题上。
系着围裙的少女思考得太过投入,连某个懒懒的男人靠近也未察觉。
直到沉沉宽大的身躯零距离贴上后背,兰浑身僵硬转过头,微笑中带着一丝慌张。
“你醒了?”
男人没有回答,不急不徐的浑浊热气拂扫她微红的耳背。
“睡得好吗?”
粗沉嗓音似没睡醒,不在意地嗯了声,询问吃什么,兰继续搅动碗里的蛋液,一圈一圈,开始报今晚的菜单。
咖喱牛肉、番茄炒蛋、蔬菜汤、玉米炖排骨……
全是不会出错的菜式。
她对自己的料理很有信心,一边说着,眉宇间不自觉染上亮光。正当说到饭后小甜点时,琴酒忽然笑着将头埋进她的肩胛骨,薄而热的唇舌在细白的颈项间游移。
“下毒了么?”
不经意的声音。
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中动作仍在持续,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拨开衣底探入她的小腹,忽而一惊回过头来,“你说什么……我哪儿来的毒?”
为什么他分明问的是下毒,却像在问……
放糖了没有?
“我这里有很多,你要不选一种?”
兰不自然地笑笑,“琴先生你就别开我玩笑……”
话未说完,差点咬到舌头。因为衣底下那只手正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绕着她的肚脐打转,薄茧若即若离刺激着肌肤,让她从脊椎升起难以忍受的酥麻感。
兰捂住肚子,愤愤抬起后腿踢了他一下,被巧妙躲过,琴酒笑着直起身,靠在门框上点了根烟。
“腹肌。”
愣了半秒,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兰红着脖子反驳:“怎么,女孩子不能有腹肌吗?”
“还需要多练练。”
琴酒目光悠然越过她,落在大理石桌面精巧的碗盆里。
“你糖放多了。”
“……”
嗯?!
兰眨巴着大眼呆望着面前浑浊微旋的黄色液体,忍不住怨怪某人刚才吓得她手抖了一下,就这么抖了一大勺进去,而罪魁祸首还以一种非常惬意、欣赏的表情质疑她: